這個“媽”字說出口時，連黎歌自己也有些恍惚。
    這十八年，身邊一直沒有母親這樣一個角色。
    麵對那個酗酒成癮，陰晴不定的父親，他會下意識地想象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
    看著別人家的爸媽推著孩子走在超市裏，他也會幻想母親在哪兒，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直到慢慢地，看見那些家人團聚溫情的畫麵，他麻木地走過，瞟一眼，不想，也不羨慕。
    他認命了，他麻木了。
    在顧書硯說起涿鹿龍窟故事的時候，他就在猜想自己的生母在那裏，但他沒有激動。
    看見女魃的時候，他也沒有激動。
    被女魃安排獲得那些機緣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激動。
    直到在離開之前，他決定把這聲“媽”喊出口。
    那一刻聽著自己的聲音，心中才陡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黎歌，也是個有媽的孩子……
    女魃無言，抿嘴，緊緊抱住兒子。
    “別怕……別怕……”
    “現在你背後，有人了。”
    黎歌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背後有人了。
    你可以相信她不看他的天賦，不看他的未來，就是與生俱來毫無所求地，永遠會在你背後保護你。
    黎歌點了點頭，拍了拍母親的後背“走了！我去統一個世界再來看你。”
    說罷，原地結印，將紀元重啟匯入身體，讓身體高達千米，八隻手臂張開，握住隊友和母親讓他們帶走的所有行李，然後縱身而起，衝進石壁，衝向黃泉與人間的交界。
    那一刻，黎歌就感覺鋪天蓋地的壓力向自己襲來，那是一種瞬間可以壓爆任何物質的絶対力量！
    “眾神，葬墟……”黎歌淡定地說出四個字，渾身上下刹那包裹龍鱗鳳羽，金光堪破生死。
    無敵，是更高維度的絶対力量，他在規則的限製下肆意奔跑，衝過生死的結界。
    身後，隱隱出現一道晦暗的身影。
    女魃就站在石壁後看著自己的兒子，就像一個母親送給孩子一張去大城市的車票，然後站在車站門口，默默注視孩子踏上成年的列車。
    而當她看見那身影的時候，她瞬間秀眉緊蹙，眼裏掠過一絲驚駭神色。
    這個表情，已經有幾千年沒在她的臉上出現過了。
    “那生靈的靈魂，居然追過來了？”她低語，“跨越紀元，重塑時間，追過來了？難道他的實力還在神隱之上？”
    她看著黎歌那消失在盡頭的背影，“難道眾神葬墟的發放，隻是有人為了鎖定人間的坐標？”
    她說著，輕輕將雙指豎起，立在麵前，眼裏閃過一絲銳色。
    那一刹那，整個阪泉世界，大荒千域之上，光幕徐徐升起，所有空氣無能量隨著女魃的指尖起舞。
    她號令著整個世界的每一個粒子，勘察著這個世界如今與過去的每一絲變化。
    這是警告，警告窺探這個世界的生靈——濯濯大世，奉我為主！
    這阪泉世界邊緣，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朝著黎歌背後虛影的方向隱晦襲來，但到達死亡沼澤上空，看見阪泉世界劇烈的波動。
    他停了下來，停了很久，然後，轉身離去。
    “牛頓監測到了非本世界以太粒子流動預警。”這時應龍跟到了女魃背後，“可以確定是一個靈魂體的能量印記！”
    應龍說著，看向黎歌的方向“太子的靈魂很強，但對手……也不弱！靈魂印記的強度大概是靈魂體總能量的1。”
    他心中評估了一下，然後抬頭“一對一，太子未必穩贏……如果他在眾神葬墟冷卻時間裏，趁著某個大戰結束後最虛弱的時間發動攻擊，那麽……”
    應龍想說黎歌很危險，他在想辦法將這個消息傳回人間。
    女魃沒說話，隻是轉身看向死亡沼澤的方向“誰說他隻有一個人？”
    “陷陣小隊其他人的靈魂強度根本不夠看，你也沒讓哪一方古神附著在他身上。”說著說著，應龍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
    黎歌已經穿過了石壁，飛過瀑布，重新來到建木之下。
    這支撐阪泉世界的巨木依舊腳踏黃泉，頭頂山川。
    “我好像沒看見什麽搜救隊留下的痕跡。”何潮東左右看了看。
    “哎呦，狗子您有長進啊！還會注意這種細節了？”林鹿溪一拍何潮東的肩膀，“終於開竅了！”
    “是嗎，這裏有什麽細節嘛？”何潮東摸了摸自己的戰甲，“我隻是想讓搜救隊的姑娘們看看我的新戰甲！”
    “好的，視頻已錄製，明天發給白櫻。”林鹿溪再拍何潮東肩膀的戰甲，語氣帶著深深的惋惜。
    何潮東大驚“什麽時候錄製的？！”
    “戰甲進行全息影像監控錄製。”林鹿溪拍了拍自己的頭盔。
    “我恨未來科技！！！”何潮東欲哭無淚，做好了賄賂林鹿溪的準備。
    “別鬧了，先看一下時間，我們在人間消失了多久！”黎歌看向池安。
    “51個小時……25分鍾……”池安看著手表回答，老實人就是靠譜，直接精確到分鍾。
    “江萬裏他們對我再有信心，也不至於兩天不派搜救隊。”黎歌伸手觸碰建木樹幹，稍稍思索片刻，“上麵出事了。”
    “你是說龍窟遭遇了攻擊？”林鹿溪躍躍欲試，一揮手，背後所有專屬戰甲一起做出作戰姿態。
    “不是龍窟，大主教挨了我一招，至少受傷不輕，肯定不敢待在龍窟。”黎歌微微眯眼，“如果我是大主教，這時候肯定不管黎歌，先衝到天問再說！”
    “那麽他就應該去北美，紐約那隻滅世泰坦快出現了吧？”莉莉安一拍大腿。
    “那隻泰坦還需要過兩天，而且不至於讓江萬裏，夜無歸他們全都沒空顧及我。”黎歌眉頭緊鎖，“除非……”
    “除非啥？”何潮東抖了抖肩膀，“總不能是燕都淪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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