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蘭的唇角浮現一抹苦澀的笑意："史書總是由勝利者書寫，也總是刻意美化曆史。"
    他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光腦邊緣，"實際上，艾琳娜陛下最鍾愛的，是一位人類哨兵，包括他的精神體。"
    月光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更加清冷。祝蘊靈不自覺地抓緊了窗幔，絲綢在她掌心皺成一團。
    "那個時代，蟲族尋遍各個星係，為陛下搜集了十二種最稀有的精神體。"
    瑟蘭的聲音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雪豹，羽蛇，甚至星空鯨...每個滿月之夜，陛下都會在觀星台與它們嬉戲，女王自始至終最愛的，還是那些人類哨兵。"
    祝蘊靈的目光落在光腦上，呼吸不自覺地加快："那她的侍蟲們..."
    "痛苦得發狂。"瑟蘭直視她的眼睛，琥珀金的眸子裏湧動著複雜的情緒，"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一個蟲族敢在陛下麵前表露半分。"
    夜風突然變得急促，吹亂了瑟蘭鬢邊的碎發。他抬手將發絲別到耳後，這個平日裏優雅至極的動作此刻竟顯出幾分脆弱。
    "您知道黑翼族為什麽對王族如此癡迷嗎？"他忽然問道，不等回答便繼續道，"因為當年夜歌大人，就是忍著血脈灼燒之痛，親自為陛下馴服了那隻最凶悍的雪豹精神體。"
    祝蘊靈的心猛地揪緊。她想起古籍上記載的，那個為女王擋下十三支毒箭的黑翼侍蟲。
    "後來呢？"她輕聲問，聲音有些發抖。
    瑟蘭的目光投向窗外明月："在陛下生命最後的時刻，她終於讓那隻雪豹回歸自由。"
    他轉過頭，琥珀金的眼眸在月光下近乎透明，"而夜歌大人，至死都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寢殿陷入長久的寂靜。祝蘊靈望著瑟蘭平靜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這個總是完美無缺的侍蟲，此刻正在向她展示蟲族最深的傷口。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
    瑟蘭緩緩起身，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因為在這座宮殿裏，十二侍蟲，十二護衛，每個都在渴求您的垂憐。"
    他微微傾身，鎏金發飾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您不必委屈自己...無論想要什麽，我們都願意為您取來。"
    祝蘊靈的指尖觸碰到光腦冰冷的表麵，一滴淚水毫無預兆地砸在屏幕上。
    她突然想起焰心教她控火時閃亮的眼眸，想起亞曆克斯沉默的守護，想起洛蘭雪白發絲間若隱若現的星輝草香氣。
    "如果我還是選擇..."
    "那將是蟲族的榮幸。"瑟蘭優雅地行禮，鉑金色長發垂落如瀑，"畢竟，能為您奉上心愛之物，總好過看著您獨自思念。"
    月光在這一刻突然大盛，透過水晶窗欞將整個寢殿照得通明。祝蘊靈望著黑漆漆的光腦，終於緩緩按下了開機鍵。
    全息投影展開的瞬間，瑟蘭悄然退向門口。
    在合上殿門的最後一刻，他聽見女王帶著哭腔的笑聲，以及光腦那頭人類少女驚喜的尖叫：
    "靈靈？！真的是你嗎？我們找了你好久！"
    “金悅，好久不見……”
    ……
    瑟蘭輕輕合上門，嘴角浮現出一抹釋然的微笑。走廊盡頭，亞曆克斯的鎏金鎧甲在月光下泛著微光，見他出來，無聲地頷首致意。
    今夜，王宮上空的月亮格外明亮。
    另一邊，祝蘊靈望著全息投影中熟悉的麵容，指尖不自覺地撫上屏幕。
    金悅的雙馬尾依舊活力十足地晃動著，隻是右耳新增了三枚閃閃發亮的耳釘。
    "所以你現在真是蟲族女王？"金悅吹破一個泡泡糖，挑眉打量祝蘊靈頭頂的王冠，"嘖，靈靈這身衣服有女王那味了，真霸氣，比塔台的製服適合你哦。"
    祝蘊靈下意識摸了摸鑽石王冠，嘴角浮現一絲苦笑："說來話長..."
    "我就知道！"金悅突然拍桌而起，身後的機械椅發出抗議的吱呀聲，"3s級向導怎麽可能普通！原來是蟲族女王轉世！"
    "不是轉世..."祝蘊靈剛想解釋，突然頓住，"等等，你...不恨我嗎？"
    金悅歪著頭，新染的紫色挑染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恨你什麽？"
    "蟲族和人類不是..."祝蘊靈的聲音越來越小。
    "拜托～"金悅翻了個白眼，"你是祝蘊靈誒！我們一起玩，會一起吃火鍋，你還把莉雅從向導工廠救了出來！和那些傳說中的蟲族女王有什麽關係？"
    祝蘊靈的眼眶突然發熱。投影那頭的辦公室背景如此熟悉，連牆上那道她倆打鬧時留下的劃痕都還在。
    嚴格意義來說，金悅是她人生中第一個朋友，那些為了完成虐文女主的任務，她從來沒有交心朋友。
    "對了，"金悅突然湊近鏡頭，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知道蔣秉熄嗎？那家夥找你找得快瘋了。"
    祝蘊靈的手指猛地攥緊裙擺。那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記憶的閘門。
    漆黑的樓道裏裏，他們吵架前交纏的溫度，還有最後一次見麵，她在他麵前墜落，他撕心裂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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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好嗎？"
    "好個鬼！"金悅誇張地比劃著，"自從你失蹤，他拒絕所有向導治療，全靠抑製劑撐著。上周又把三個s級向導的精神體嚇到暴走..."
    祝蘊靈胸口一陣刺痛。她想起洛蘭說的艾琳娜女王，想起那些忍著血脈灼燒之痛也要成全女王的蟲族。
    "還有謝忱，"金悅掰著手指數，"他的綠蛇精神體現在見人就攻擊。哦對，最慘的是餘星羨，他那頭大熊貓已經奄奄一息了……"
    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起來，祝蘊靈這才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不受控製地外溢。寢殿內的紗幔無風自動，水晶吊燈叮當作響。
    "靈靈？你那邊怎麽了？"金悅的聲音忽遠忽近。
    祝蘊靈強迫自己深呼吸，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信號...不太穩定..."
    金悅突然嚴肅起來，異色的瞳孔直視鏡頭："聽著，不管你做什麽決定，記得先聯係我。"
    投影開始扭曲，金悅的身影斷斷續續："靈靈，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信號徹底中斷。
    光腦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寢殿的門被輕輕叩響。洛蘭清冷的聲音透過門扉傳來："王，您還好嗎？"
    祝蘊靈望著鏡中的自己——鑽石王冠下的麵容蒼白如紙，眼中卻燃燒著久違的火焰。
    她想起瑟蘭說的話，想起焰心教她控火時說的"共鳴"，想起亞曆克斯默默遞來的光腦。
    "我很好。"她擦幹眼淚，聲音逐漸堅定，"洛蘭，準備星船。我要回一趟人類星域。"
    門外沉默了片刻，隨後是衣料摩擦的聲響——大祭司正在行禮："如您所願。"
    月光透過水晶窗，在祝蘊靈掌心投下一片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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