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蘭站在觀星台的石階上，手指緊緊攥著茶盤邊緣。晨光映照著他泛紅的眼眶，琥珀金的眸子微微顫動。
    "別告訴我，"他的聲音有些發緊，"你真的就這麽甘心嗎？"
    “什麽？”洛蘭的銀質麵具轉向他，晨光在晶狀表麵投下細碎的光斑。他放下手中的星軌筆，動作依然優雅。
    他這副平靜的動作卻激怒了瑟蘭，他猛地將茶盤砸在石桌上，杯盞劇烈晃動，他將那枚紙拿起來，恥笑一聲，往日的優雅溫和全然不見，眼尾通紅，顯然也是飽受嫉妒的折磨。
    “身為女王的大祭司，本該是王的第一個男人，如今隻敢躲在這觀星台上，日日觀察王的星辰聊以慰藉，就隻會寫兩句酸詩有什麽用？！”
    晨風吹亂瑟蘭鉑金色的長發，他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灼穿洛蘭的麵具："現在好了，那個人類一來就......"
    "瑟蘭。"洛蘭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失態了。"
    "失態？"瑟蘭突然冷笑，上前一步質問道，"至少我敢承認自己在嫉妒。你呢？躲在"大祭司職責"這塊遮羞布後麵，連看她的眼神都要控製得恰到好處。"
    洛蘭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星軌筆，指節泛白。
    "承認吧，"瑟蘭湊近一步，呼吸幾乎噴在麵具上，"你比我更想撕碎那個人類。每次看到他碰王的手，我都能看到你眼底的殺意，別以為沒人注意到！"
    洛蘭猛地轉身，眼裏閃過一絲掙紮，他抬手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輕輕放下："......去準備早膳吧。"
    "懦夫！"
    瑟蘭一把打翻茶盤，瓷器碎裂的聲音驚飛了附近的星雀，"你就繼續當你的完美大祭司吧。等王徹底被那個人類占有，你別躲在聖繭殿裏哭！"
    “瑟蘭！需要我提醒你嗎？”洛蘭的聲音突然提高，指節在石桌上叩出沉悶的聲響："是我們的失職，才讓聖繭流落在外的。"
    他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晨光中能看到他額角暴起的青筋。平日裏總是平靜無波的唇角此刻緊緊抿著，下頜線條繃得發硬。
    "王本該在我們身邊平安長大。"洛蘭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眼尾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她會記得每一株星輝草的花期，會天天穿著你設計的服裝，會在訓練場和亞曆克斯切磋，會和焰心學習火焰之術......"
    瑟蘭的瞳孔猛地收縮，攥著紙箋的手指關節泛白。
    "可現在呢？"洛蘭突然抬手按住眉心，指縫間露出他緊閉的雙眼，"她在人類世界受委屈時我們在哪？她需要安撫時又是誰陪在身邊？"
    晨風卷起未寫完的詩箋，瑟蘭看到洛蘭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幾下，像是在強忍什麽。
    "那個人類......"洛蘭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他別過臉去，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碎的陰影，"那個人類或許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了。就憑這一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麵具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瑟蘭踉蹌後退兩步，後背撞上石柱。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了。晨露從星輝草上滑落，打濕了他鉑金色的發梢。
    洛蘭深吸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脊背，但瑟蘭還是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
    "去準備早膳吧。"洛蘭的聲音恢複了平靜，隻是嘴角還帶著不自然的緊繃，"順便讓紫苑準備王最愛吃的甜點。"
    瑟蘭站在原地沒動，看著茶水在石桌上蜿蜒成河，他突然抬手抹了把臉，指尖沾到冰涼的濕意。
    "......知道了。"最終他啞聲回答，一臉灰敗。
    洛蘭的聲音依然平穩，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寒意，"還有，回去就去把《蟲族訓典》抄寫百遍，下次不要讓我聽見這種話。"
    瑟蘭離開以後，洛蘭獨自站在滿地狼藉中，晨風吹起他雪白的長發，他緩緩彎腰，拾起碎裂的瓷片，指尖被鋒利的邊緣割破也渾然不覺。
    遠處傳來西翼開窗的聲音，隱約能聽見祝蘊靈的笑語。
    洛蘭的手突然收緊，瓷片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腕骨滴落在未寫完的詩箋上，將"願化星輝守長夜"染成刺目的紅。
    晨光透過水晶窗欞灑落在王宮餐廳，祝蘊靈端坐在主位上，指尖輕點著餐盤邊緣。蔣秉熄懶洋洋地靠在一旁的椅背上，正把玩著餐刀。
    當洛蘭和瑟蘭一前一後步入餐廳時，兩人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
    洛蘭的銀質麵具在晨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暈，雪白長發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瑟蘭鉑金色的長發整齊地披散著，眼角還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仿佛清晨的爭執從未發生。
    "王，早安。"洛蘭微微欠身，聲音平靜如水。他優雅地為祝蘊靈斟滿一杯星輝草茶，動作行雲流水，看不出絲毫異樣。
    瑟蘭將鎏金香爐放在一旁，青煙嫋嫋升起。"今日紫苑準備了您最愛的蜜露糕，您嚐一嚐。"他的聲音溫和如常，"用的是新開的月影花蜜。"
    祝蘊靈接過茶杯，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你們兩個今天有點......"
    "王請用茶。"洛蘭適時打斷，麵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揚，"溫度剛好。"
    蔣秉熄突然伸手拿過一塊糕點："這麽殷勤？該不會下毒了吧？"
    瑟蘭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他微笑著為蔣秉熄也倒了一杯茶："蔣指揮官說笑了。"
    洛蘭站在祝蘊靈身側，目光平靜地掃過餐廳。當看到蔣秉熄領口別著的蟲繭發飾時，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隻有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很快又鬆開。
    "對了，"祝蘊靈突然想起什麽，"今天是不是要去聖殿圖書館學習蟲族曆史？"
    "王，這件事不著急。"洛蘭的聲音依然平穩，"蔣指揮官初來乍到，讓他多陪陪您放鬆一下。"
    瑟蘭適時遞上一碟切好的水果："王最近睡眠如何？需要調整安神香的配方嗎？"
    他們的語氣如此自然，舉止如此得體，仿佛清晨觀星台上那場激烈的爭執隻是一場幻覺。
    喜歡欲海迷舟【向哨】請大家收藏：()欲海迷舟【向哨】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