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蘊靈披著薄毯，慢慢走在王宮的花園小徑上。久違的新鮮空氣讓她精神一振，連帶著胸口悶痛都減輕了幾分。
    然而，這份清淨還沒享受多久，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靈靈~”蔣秉熄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笑意，“散步怎麽不叫我？”
    祝蘊靈頭也不回：“因為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那可不行。”他三兩步追上來，手裏還拎著一袋剛摘的星莓，“你現在可是重點保護對象，萬一摔了怎麽辦？”
    她剛想反駁，餘光卻瞥見他手腕上留下的疤痕，那是之前在懸崖上他為了拉住她不惜弄傷了自己，到嘴邊的嫌棄又突然咽了回去。
    “……隨便你。”她低聲嘟囔，卻沒拒絕他遞來的果子。
    蔣秉熄眼睛一亮，得寸進尺地湊近：“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
    “那牽個手？”
    “滾。”
    他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後，像隻甩不掉的哈巴狗。
    直到——
    “王。”
    瑟蘭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鉑金色長發的侍蟲長正站在玫瑰架下，手裏捧著一件更厚實的披風。
    “風大了，請換這件。”
    蔣秉熄眯起眼：“喲，侍蟲長倒是貼心。”
    瑟蘭麵色不變：“職責所在。”
    祝蘊靈無奈地歎了口氣，剛要伸手接過披風，突然腳下一軟——
    “靈靈！”
    “王！”
    兩隻手同時扶住她。蔣秉熄扣住她的手腕，而瑟蘭則穩穩托住她的後腰。兩人目光相撞，空氣中仿佛有火星迸濺。
    祝蘊靈：“……”
    她默默站直，把披風拽過來自己裹上：“……我沒事，回去吧。”
    蔣秉熄和瑟蘭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厭惡。
    當晚，祝蘊靈剛睡下，就感覺床榻微微一沉。
    她警覺地睜眼，借著月光看清了坐在床邊的身影，她的表情有了片刻遲疑。
    “……扶罌？”
    紫袍美人微微一笑，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唇：“噓，別吵醒門外那個冰塊臉。”
    他指的是守在走廊的洛蘭。
    祝蘊靈皺眉：“你怎麽進來的？”
    “秘密~”扶罌俯身，美人蛇精神體悄悄纏上她的手腕，“聽說你今晚又頭疼了？我來幫你……舒緩一下。”
    他的精神力如涓涓細流，溫柔地包裹住她疲憊的意識。祝蘊靈下意識放鬆下來，可下一秒，扶罌的指尖卻滑到了她的頸側。
    “不過，治療需要報酬。”他低笑，呼吸拂過她的耳尖，“一個吻，怎麽樣？”
    祝蘊靈：“……”
    他又勾引人，祝蘊靈剛要抬腳踹人，房門突然被推開！
    洛蘭站在門口，周身寒氣四溢：“扶罌。”
    大祭司的聲音冷得像冰：“你是自己滾，還是我幫你？”
    扶罌遺憾地歎了口氣，慢悠悠起身：“真掃興。”
    臨走前，他還不忘衝祝蘊靈眨眨眼：“下次換個沒人的時候~”
    洛蘭直接一道冰牆把他拍出了走廊。
    扶罌離開以後，祝蘊靈望著戴著麵具的洛蘭，突然有些心虛的感覺，雖然是扶罌主動過來找她的……
    隔著跳躍的燭火，祝蘊靈看不清他眼眸裏的複雜。
    扶罌被趕走後，房間裏一時安靜得隻剩下燭火輕微的劈啪聲。
    祝蘊靈坐在床邊，看著洛蘭站在門口的背影——月白色的長袍被夜風吹得微微浮動，銀質麵具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洛蘭。”她輕聲喚他。
    大祭司身形微頓，緩緩轉身。淺金色的眸子透過麵具注視著她，看不出情緒。
    “王，該休息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方才的寒氣隻是錯覺。
    祝蘊靈抿了抿唇，突然拍了拍身邊的床榻：“坐。”
    洛蘭沒動。
    “這是命令。”她故意板起臉。
    空氣凝固了幾秒。最終，洛蘭緩步走近，卻隻是站在離床一步遠的地方，恭敬垂首：“王有何吩咐？”
    祝蘊靈盯著他冰冷的麵具，突然伸手——
    “啪嗒。”
    金屬扣輕響，麵具應聲而落。
    洛蘭猛地後退，雪白的長發垂落，倉促地遮住了半邊臉。但祝蘊靈還是看清了——那張常年隱藏在麵具下的麵容，俊美得近乎鋒利，隻是他麵色冷漠，看起來有幾分不近人情。
    “王！”他聲音罕見地慌亂，伸手想搶回麵具。
    祝蘊靈卻將麵具藏在身後，仰頭看他：“你生氣了？因為那些哨兵？”
    洛蘭的手指僵在半空，半晌才低聲道：“……沒有。”
    “胡說。”她皺眉，伸手觸碰他白皙俊美的臉，洛蘭下意識偏頭躲開，卻被她固執地捧住臉。
    “對不起，王……”洛蘭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嫉妒如同毒蟻一般啃食著他的心髒，他無法自拔。
    “沒關係的，洛蘭。在我心裏，你和他們不一樣。”祝蘊靈輕歎一口氣，認真回道。
    長久的沉默後，洛蘭忽然單膝跪地，神情有些動容。
    “王。”他的聲音有些啞，“屬下……不值得您如此。”
    祝蘊靈歎了口氣，突然傾身向前，輕輕抱住了他。
    洛蘭渾身一僵。
    “笨蛋。”她的下巴擱在他肩頭，聲音悶悶的，“這三百年來，一直是你守護著蟲族，守護著我……現在卻說這種話？”
    洛蘭的手懸在半空，遲遲不敢回抱。他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月光花香，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這一切美好得像是夢境，讓他不敢觸碰，生怕一用力就會破碎。
    “洛蘭。”祝蘊靈忽然退開一點，直視他的眼睛，“我命令你，抱我。”
    他的呼吸一滯。
    下一秒，祝蘊靈被用力攬入懷中。洛蘭的手臂箍得她有些疼，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雪鬆的冷香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她聽見他胸腔裏劇烈的心跳。
    “王……”他埋在她頸間，聲音沙啞得不成調，“屬下……害怕。”
    祝蘊靈怔住。這是她第一次聽洛蘭說“害怕”。
    “怕什麽？”
    “怕您再次消失。”他的手臂微微發抖，“怕醒來發現這又是一場夢……怕我護不住您……”
    祝蘊靈心頭一酸，輕輕撫摸他的長發：“不會了。”
    窗外，月光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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