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明言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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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各種寒暄的挽留之聲,方才還喧鬧不已的龍宮歸於平靜。
    不斷有婢女在殿內遊走,小心的收拾殘局,不發出一點聲息。
    敖黔倚坐在高台上,兩隻眼睛透出暗紅色的光,狹目放空遠眺,不發一言,灰白色的毛發散落在椅背上,手掌大如蒲扇,指甲尖銳森森,搭在玉案上敲擊。
    此時一常服女子踏波入殿,步履輕搖,幾步上前拜了,恭敬道:
    “晚輩沅君,見過大人。”
    “起來罷,坐。”
    敖黔彈了彈指甲,指了旁邊一桌案給她,而後粗聲道:
    “送走了?”
    沅君低頭,輕聲回他:
    “是,晚輩特意安排了碧水鱗獸,已經送到海麵上去了。”
    “嗯...你怎麽看他?”
    敖黔眼神偏轉,饒有興趣問她,嘴上根本沒提這個他到底是誰。
    沅君卻好似心領神會,低低的回道:
    “晚輩...晚輩看不清他。”
    “嗬,當然看不清。”
    敖黔哼笑一聲,又道:
    “表麵上一副命數衝天,劍氣森森的模樣,不過是因為他身上配了一塊桃符遮掩,你看不清不奇怪,別說你,便是一般的神通也看不清他。”
    “桃符?當今可少見。”
    沅君金眸轉了一圈,順著話頭繼續往下道:
    “那桃符底下呢?”
    敖黔沒急著答話,而是揮了揮袖,瞬間殿上忙碌的人群退的一幹二淨不剩一人,他這才吐出了一個字:
    “空。”
    “裏頭是空的,無前塵,無往事,命如頑石,性如雞子,混而一體,恍若尋常,可在神通眼中,尋常便是最大的不尋常。”
    “這樣的人前所未見,便是金性轉世也不過如此。”
    “是麽?”
    沅君眼中若有所思,口中卻是另一番意思:
    “金性向來邪異,能迷其心,惑其神,潛移默化,不可不察,可是我觀他性情溫和,循矩守禮,雖然見識尚淺,但談吐還算得當....恐怕不類同吧。”
    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麽,展顏一笑道:
    “況且還極有原則,哪怕看破了我的一點小心思,就算不肯屈就也不曾點破。”
    “未必是不肯屈就,應該是各家出手,接連示好的太多,叫他心中生疑,暗自提高了警惕罷了。”
    敖黔雙眸微微眯起,隨意道:
    “再者說,焉知你如今這般言辭不是受了他的影響?”
    沅君忽的不說話了,思緒混亂,內心暗暗體察自身,卻察覺不出半分異樣,於是心中更懼,數次想張口都張不開。
    “你不必多想,他並未使什麽手段。”
    敖黔輕聲安撫她,又道:
    “此間事從來都是以真心換真心,如此才能算的上了無痕跡。”
    “若是算計來算計去,終究還是會落了下乘。”
    “晚輩明白。”
    沅君收斂神色,恭恭敬敬的回道。
    敖黔輕歎了一聲:
    “你也不要抱有什麽別的看法,這已經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絕頂機緣。”
    “天下諸家都是趨利避害的性子,總是觀望的多,下注的少,交好的多,針對的少。”
    “別說是沾了他的勢,乘了他的命,便是染上一點運數,也有數不清的好處,反之運則成劫,將有不豫。”
    “歸根結底是他還尚未成就神通,登上紫府神異初顯,便大有不同。”
    沅君已經壓下了心中起伏,默默抬頭輕聲道。
    “不會這般容易的,千萬年都過來的,不必急於一時。”
    敖黔隨口念道。
    “大人,【青隅天】的時機不對,落下的早了。”
    沅君嘴上發苦,又開口說道。
    盡管沅君給薑陽報出來的時間是三至五年之間,但她知道,這個時間點還是太早了。
    按著原定的想法是,等到他成就劍意之時再著手動搖下來,叫他以劍仙之身入內,才能穩穩壓過一眾修士,獲取應有的機緣。
    可如今三五年之內,哪怕天賦再如何好,修行再怎麽刻苦,也沒辦法須臾成就。
    沅君無奈隻能掏出那一卷【青羅斬轂道卷】,以此傍身叫薑陽多一分殺傷手段,不至於在洞天中吃虧太多。
    這法門是一把極為可怕的雙刃劍,傷人傷己,又遭諸修厭惡,用的好是殺手鐧,用不好就是催命符了。
    要知道這本來是他們準備在薑陽紫府之後才打算給的,現在卻迫不得已的提前送出去了。
    “我知道,斬轂法給出去也無妨,自己的命定是比誰都看的都精貴,他未必會用。”
    敖黔仰躺在椅背上,又接著道:
    “【青隅天】並不隻是我們,鸞鳳,諸金,甚至弱水都留有後手,各家心思不一,有人想要木德複辟,也有人見不得木德興盛。”
    “況且....裏頭還有一位睡過遊夢枕的在四處遊蕩,又修了太陰,徹底攪亂了渾水,難免會有所偏差。”
    “難道就不管了?”
    沅君抬頭看過去,疑惑出聲。
    “海內的事,鞭長莫及,管也輪不到我們來管,且看著吧。”
    “晚輩省得了。”
    “我乏了,你自去吧。”
    “是,沅君告退。”
    二人不再做聲,青白色的身影告罪一聲,窈窕退去。
    ……
    太虛。
    酒足飯飽的吃席二人立在太虛之中往回趕路。
    幽藍色的弱水神通劈開了周遭冥冥黑暗,踏著靈機朝鄭國飛馳而去。
    薑陽站在玄滌身後不發一言,百無聊賴之際內心正清點著此次壽宴的收獲。
    他心情甚佳,這一趟不但收獲了一份稀有的紫府靈物,還尋得了一卷天下少見的廣木道卷,並且修為也是一壓再壓,回峰之後可以即刻著手突破至中期了。
    此行陪著賀壽,他本意是見見世麵,不曾想宗門送上了賀禮,最後收受好處的卻是他。
    好在玄滌真人隻是背負雙手,一心在太虛行走,不但未過問他在席間獲得的那枚尊貴的朔陽靈物,甚至連提都沒提。
    薑陽正想著,沒一會玄滌便撫了撫胡須,回身問道:
    “此番會見諸家嫡係,連勝數場,你作何感想?”
    薑陽沒想到他驟然發問,心中並未生怯,想了想便直言道:
    “回真人,各家道統玄奇,各有生克,鬥起法來更是別開生麵,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