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抵達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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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是冥府,並無日月高懸,霧氣籠罩看不清多遠,周遭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玄衍駐足不動,薑陽微微張口看著眼前這別樣的末日景色。
冥府深處,乃萬鬼行徑之地,矗立著一座頂天徹地的天門,此門高約千丈,非金非玉,兩側是虯結的門柱,高碩聳立。
暗紅色紋理蜿蜒如同血河流淌,與周遭灰暗的色彩形成鮮明對比。
樹皮皸裂,木紋扭曲,陰風呼呼作響,仿佛是人麵哀嚎,又好似冤魂悲泣。
麵對此景連玄衍都不自覺放低了聲量,輕輕道:
“這便是冥府險要之地——槐門天關,相傳是上古【赤華】仙君所立。”
“赤華仙君?”
薑陽聞言一怔,會是他想的那個赤華麽?
“不錯,所謂『赤華』便是『若木』,隻是現在這般稱呼的少了。”
玄衍微微頷首,又道:
“若木自古親善太陽,當年仙君感歎冥府魂靈受折磨過重,便留下一句讖言:【世間幽魂重,木朽亦成關】,一言既出,便有巨木破土而生,這仙株正是至陽栩木,意為滌盡幽魂,輪回往生。”
“往後世間枉死的冤魂不必再受種種酷刑摧折,隻需過一過這天門,便能無礙轉世,這是大功德。”
薑陽恍然,自古赤桃雙華並立,廣木既然專美於前,那想必若木來頭亦不小,如今管中窺豹,果然不假。
“哼....”
此時青禾輕哼一聲接著道:
“這大貓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薑陽連忙豎起耳朵,接了下茬:
“此話又是怎講?”
青禾說到這看了一眼暗紅虯結的巨大門關,輕歎道:
“冥府為何要摧折幽魂,一是因前塵舊債,二是因宿慧因果,隻有褪去前世種種轉化成了生魂,才能安然前去轉世。”
“仙君此舉固然是利好眾生,卻亂了幽陰綱常,這其中的碰撞與博弈根本不是表麵那麽簡單。”
“【至陽栩木】雖是仙根,可如今千萬年侵蝕,億兆亡魂經過,早已失了當年神妙,蛻化成了一株【幽陰槐木】,所以才從鬼門天關變成了現今的槐門關。”
青禾輕聲訴說道。
薑陽瞳孔一震,什麽鬼門槐門,什麽幽魂轉世,說到底還是插手了冥府司職,輪回體係,亂了套了。
玄衍說此乃功德,青禾言稱是道爭,隻看站在什麽立場,什麽位置,什麽角度上。
薑陽放眼觀瞧,舊問剛解卻又有新惑頓生。
既然天關失效,那如今發揮轉世作用的又是什麽?
薑陽伏在貓頭上俯瞰,腳下的陰土黝黑濕冷,無數半透明的魂靈赤足行走其上,每一步都升起細微的青煙。
他們大多低垂著頭,神情麻木,身形隨著步伐微微晃動,像被風吹動的殘破紙幡,拉出一道長長的冥道。
幾個差人模樣的鬼怪拖著鎖鏈走過,鏈子上串著新魂,其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情緒,被拖拽著走向隊伍中。
鬼差們雖奇形怪狀,卻生的凝實,恍若常人,麵上貼著一張玄符,或黑或白,對周遭的淒厲置若罔聞,隻有鎖鏈摩擦聲與嗚咽的風混在一起,構成眾生鬼相。
玄衍渾身曇夜包裹,帶著薑陽一路走一路看,輕輕路過這隊伍上空。
他也不忘告誡道:
“隻看看可以,萬萬不能伸手幹預,不然引來了筆判我可保不住你。”
玄衍擔心薑陽涉世未深,麵對這萬千亡魂慘狀,生了惻隱之心,於是便出言提醒他。
隻是帶著人偷偷溜進去他還是有幾分自信,畢竟現在不是槐門洞開的日子,筆判並不在場。
可若要叫他演一出大鬧天門,掀翻冥府的戲碼,他可還沒活膩歪。
惹怒了冥府,屆時就算是貓仙人複生,怕是也救不了他。
不過玄衍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薑陽本就是打算偷渡,恨不能把青禾之事辦的再隱蔽些,又怎會做出節外生枝的舉動。
於是連忙順聲道:
“真人多慮了,弟子曉得利害,不會胡亂招惹是非的。”
玄衍心下稍安,收緊了身上氣機,加快速度越過了下方隊伍,隻往前方奔去。
二人是生人,有肉身護持,自然不必過天門,而玄衍又是終葵修士,氣機隱瞞之下竟是成功繞了進來。
一過天關,答案就出現在了薑陽麵前,讓他心中疑惑頓解。
身前是一條長河橫在眼前,連綿不斷,延伸至無邊歸處。
此河之廣,舉目不能望盡,其色幽沉,奔流不息卻寂靜無聲,隻有漂浮在河麵上的逐漸泛白的生魂與種種弱水靈機,才最終都指向了一個地方。
【忘川】!
忘川弱水,周流無回,便是它代替了槐門天關,發揮著滌蕩陰魂的作用。
弱水不浮,死後的魂靈浸入其中便沉在河底,受水流衝刷直到滌去‘前塵’,沒了牽掛這才會化為生魂重新浮起,去往輪回。
“忘川到了。”
玄衍專門挑了一處清淨的河段落下,薑陽的目的地到了。
再往前便是冥府深處,他也不願意踏足其中,這是兩人約定好的地點。
薑陽躍下貓頭,第一次踏上了冥府之地,腳下黑土鬆軟,仿佛與現世無二。
此地與別處格外不同,放眼望去,河岸邊開滿了紫菊紅梅,盡態極妍,美得不像陰世。
薑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隻是覺得這裏有股別樣生機,不似先前死氣沉沉,漫天灰霧,滿目瘡痍。
“一路勞煩真人了,請受薑陽一拜。”
薑陽收回目光,對著玄衍躬身下拜。
“誒,不必了。”
玄衍一彈爪子,便攔住薑陽不使他折身,隨意道:
“小八的事算是我欠你的,這一來一回也是應當,大禮就不必了。”
玄衍雖懶懶散散,對恩怨卻很分明,薑陽對小八恩同再造,他自然記在心頭。
“不管怎麽說,還是多謝真人了。”
薑陽見此不再勉強,但還是拱拱手致謝道。
“好了,你有什麽事要忙就趕緊吧,這裏固然清淨些,但仍不是善地。”
玄衍則輕聲囑咐道,說罷就一副門清的樣子踏著貓步,尾巴一搖一晃的走遠了些。
他是積年的紫府靈獸,又常在人屬活動,如此熏陶便是不類人也算是半個人了。
薑陽費這麽大功夫來此,自然不可能是看風景的,於是這靈貓便不再打擾他,善解人意的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