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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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有呀……”
    蘇迦妮手腳冰涼,眼見躲不過,火速管理好小臉上崩壞的表情,揚起被迫營業的微笑,“好巧呀,你也喜歡走樓梯?”
    遲域沒回答。
    他雙手插兜,繼續踢著黑色球鞋朝她壓去,鞋尖幾乎抵著她的鞋尖才停。
    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他不說話。
    蘇迦妮也沒再說話。
    僵持著。
    燈滅。
    樓梯間陷入一片漆黑,很安靜。
    蘇迦妮憋著不太穩的氣,沒敢喘出來。
    小口微張著,小心翼翼地呼吸。
    她看不到遲域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壓過來的淩人冷氣,涼颼颼的氣息包裹著她,仿佛能浸入她的五髒六腑。
    他,好像很生氣。
    黑暗裏,過的每一秒都煎熬。
    遲域離得近。
    蘇迦妮挨不住。
    她跺了跺腳,燈亮,她主動喊他,“遲域……”
    “嗯?”
    “讓一讓?”
    “不讓。”
    “………”
    蘇迦妮抬頭,借著黯淡的燈光看他,發現他俊臉疲憊,表情冷冰冰的,清冷的黑眸正盯著她。
    眼神,駭人。
    她咬著唇瓣,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遲域像是洞察了她的腦回路,大發慈悲地開口提醒她。
    “蘇迦妮,解釋。”
    “解…解釋什麽?”
    “躲我的理由。”
    “我沒……”
    躲呀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又被蘇迦妮生生咽了下去,遲域的眼神太過冷戾。
    他冷著聲,“撩完就跑,用完就踹?”
    八個字總結她離京後,她和他之間的傳聞。
    蘇迦妮也有所耳聞,頓時心虛。
    “我不是……”
    “你最好不是。”
    “如果,我說如果是呢?”
    “嗬。”
    一聲冷哼,什麽都沒說,又什麽都在裏麵。
    蘇迦妮打了個寒顫,前世今生,她第一次見遲域這麽可怕。
    他看起來很很很生氣,她的脖頸被他的眼神掃得涼颼颼的,仿佛下一秒就會保不住。
    她沒敢再睜眼說瞎話,隻得想方設法找突破口來狡辯。
    “你想讓我從哪開始解釋?”
    “大學誌願。”
    四個字像是從遲域的牙縫裏蹦出來,冰冰冷冷的,仿佛出口都冒著寒氣。
    天天掛嘴邊說考清大的是她。
    最後考上了卻沒填報的也是她。
    蘇迦妮迎著他吃人啃骨頭般的眼神,軟聲說起那套說爛的陳詞。
    “不是我不想上清大,就,我突然對學醫很感興趣,所以填了蘇醫大。我外公三兩針治好林暖的手抖,這事你聽說過吧?我就是因為這個生了學醫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遲域盯著她,“清大也有醫學院。”
    “我也知道啊。”
    蘇迦妮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當時也研究過清大醫學部,卻發現讀不起…”
    “?”
    “學醫苦成本高。相比之下,很有誠意的蘇醫大更適合我。再加上我外公在蘇市,我在那邊讀書,也能多陪陪他。”
    遲域漆黑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往眉心裏擠,“什麽誠意?”
    蘇迦妮像是難以啟齒,在遲域駭人的眼神下,軟軟的聲音才緩緩出口,“就,免學費和給獎學金。”
    聽起來合情合理。
    遲域聲音更冷,“蘇家不是資產過億?”
    蘇迦妮桃花眼裏凝出淚水,嬌軟的聲音如泣如訴,放出大招,“遲域,我爸媽,離婚了。”
    “他們都不打算供我讀大學。”
    “………”
    遲域周身淩人的冷頓時收斂了大半,“抱歉。”
    “沒關係。”
    蘇迦妮感覺這局過了,暗暗在心裏鬆了口氣,“其實我現在自力更生,也挺好。”
    遲域居高臨下,這時注意到她頭上劣質發圈岔出了黃色的皮筋,那皮筋被拉得很薄很薄了,他沉默著沒接話。
    黑色球鞋的鞋尖離開白色鞋尖,挪了方向,朝樓梯門走去。
    遲域拉開門把,外麵的光照進來,“上去跟他們一起,還是跟我去別的地兒跨年?”
    前輕後重。
    尤其是“跟我”兩個字,他咬得特別清晰,加了明顯的重音。
    蘇迦妮寒毛直豎,積壓的驚悚全在這時湧向她。
    “嗯?”
    遲域得不到回答,轉過頭來看蘇迦妮,那雙黑漆漆的眸直視著她。
    蘇迦妮脫口而出,“我上去找他們!”
    遲域皺眉,門把被他重重地摁了回去,那扇樓梯門又關上,“蘇迦妮,你不想跟我跨年?”
    “不…不是,我跟林暖約好了。”
    “你跟我沒約好?”
    “??”
    “祝君平安喜樂,我願常伴君側。”
    !!!
    他念的是金箔卡片上的刻字,後麵還有。
    【遲域,我18歲那天,我們一起跨年好不好呀?】
    蘇迦妮這時才想起來,她當時不僅留了字,還暗戳戳地留了她的那根碎鑽發繩。
    遲域他,居然看到了她送的白金鑲鑽袖扣?他還記下了金箔卡片上的刻字?!!那他後麵送她手鏈,又戴那根皮筋………
    蘇迦妮感覺天靈蓋都涼颼颼的。
    本能地後退。
    整個後背幾乎貼在牆上。
    她很艱難才說出口,“遲域,我說那是誤會,你信嗎?”
    “誤會?”
    “就……送你的那生日禮物,其實是我四月就去定製的,後來,後來,我忘記了……”
    “…………”
    遲域的眼神更更更加可怕了。
    蘇迦妮意識到說錯了話,卻又隻能硬著頭皮往下挑明,“然後,我到五月已經意識到我跟你之間的差距,知道我們不可能……”
    遲域臉色陰沉結冰,極輕地單挑起右眉,很小很小的弧度,咬出徹骨冷的聲音,“所以?”
    蘇迦妮怕得要死,卻又破罐子破摔,心橫著硬要說到底,“所以,能不能不算數?”
    “不能。”
    “…………”
    兩個人又不說話。
    樓梯間的氣氛異常詭異和緊張。
    蘇迦妮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遲域,我……”
    “啪!”
    很細小的斷裂聲。
    蘇迦妮綁的高馬尾應聲披散而下,蓋向了她的小臉,有幾根頭發粘到了她的嘴邊。
    一塊六毛六的皮筋這時……斷了!!
    蘇迦妮尷尬地低下頭,捂住臉。
    疑似聽到遲域的輕笑。
    她又抬起頭,見他站在她身前,離得近,鞋尖抵住她的,遞過來那根熟悉的18k金碎鑽頭繩。
    蘇迦妮遲遲不接。
    “自己送的頭繩也不記得了?”
    “………”
    “要我幫你綁?”
    “不用不用。”
    蘇迦妮接過頭繩,利落地紮好頭發。
    她麵子裏子全都丟光光,人終於擺爛,也不緊繃了。
    遲域拉開樓梯門,領她去坐電梯。
    他低頭輕語,“記得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