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一碗菠菜蛋羹並一碟軟饅頭進來，男人吹涼了喂人，望舒懨懨靠著他張嘴閉眼吞，這本就是娃娃不加油鹽的輔食，除了麵上後加的醬油和幾滴菜籽油，中間的幾乎無味。
    她不肯多吃，男人低頭三兩下扒拉到底，又開始小塊小塊喂她饅頭，沒吃幾口，黏喉嚨，難受。
    等人閉眼開始醞釀，秦修遠立馬去將地毯快速撈起擱在木桶裏，剩下的留給洗衣仆。
    望舒一天沒出臥室門，秦修遠又是當爹又是當娘，陪兒女用完朝食送人去小書房交給謝信，回來一口一個乖乖，喂一對小的吃菠菜雞蛋羹，又收拾得幹幹淨淨抱出去看天看地看小狗。
    府裏人人看著主君一手一車，推著一對娃娃指著屋簷飛鳥說個不停，時不時抱起來讓人摸摸——主君對著夫人和娃娃，就是話多，跟換了個人似的。
    午飯回去房裏抱抱人喂喂飯——一整天秦修遠除了和屬下議事，不然準帶著一對小的。
    時辰一到，謝信準時放人，盡管沒幾步路，親爹還是推著小的來接大的，蹲下來好好誇獎兄妹倆——求抱抱的胖子轉頭去看妹妹。
    一大四小熱熱鬧鬧開開心心……
    什麽是為父者擔當，落在細微，處處是無微不至的陪伴和溝通。
    日中將兒女送到各自老師手上，小的午覺長兼有奶娘，便回去陪婦人小睡一陣，順便讓人撒撒氣。
    下午又去接了兩處下課的兒女用晚飯，喂晚間輔食哄睡小兒女，和重新緩過來的婦人抱著說一陣悄悄話，相擁而眠。
    平凡的一天，幸福而滿足。
    願來者日日如今日，世事長安人長康。
    太陽又一次升起時，胖子和妹妹在朝食的飯桌上左顧右盼，卻被告知親老子天還沒亮就出門了，還是騎馬走的。
    “爹！嗚嗚！”胖子猶如天塌，“這麽快！”
    一時間明熙也悶悶不樂的，“爹爹又出遠門做生意了！”
    兄妹倆無精打采開始吃朝食，等季父季母推著一對小兄妹來到飯廳，還在戳餛飩的胖子立馬不滿，“外公外婆，爹爹又出遠門了！”
    天不亮騎馬走，就是親爹出遠門的信號。
    季母看大外孫碗裏的餛飩被戳得稀巴爛，皮破餡漏的，往門外看了看，“雲驍，快吃。等會你娘親要過來了。”
    女婿在家，望舒想什麽起床就什麽時候起床，女婿不在家，女兒會稍微早起，脾氣一點就炸，見著大外孫這樣，鐵定……
    “一點都不好吃！”秦雲驍拉著張臉，悶悶不樂。
    去小書房路上，胖子還是負能量爆棚，嘴裏都在怪老子，路也不好好走，時不時就跳腳踹門檻，手裏把路過的廊柱都扇了兩耳光，屋裏頭狗狗跟著，都不敢靠近人三步之內。
    課間中途休息的時候，一身曲裾服打扮嫋嫋娜娜的望舒姍姍來遲，到邊上家長的位置陪學，謝信上前行禮，兄妹倆跟在身後。
    “見過夫人。”
    “娘親娘親。”
    望舒喉嚨不舒服，明熙過來要挨著娘親，望舒摸摸她的小辮子讓她回原位。陪學一會，中途踮著腳從小書房後門離開。
    下午兄妹倆連大人的影子都沒見著，季父如今親自督促樂樂學算籌，季母去隔壁，李婉婷終日以淚洗麵，精神萎靡。
    小兒女房，今年冬天來得尤其晚，說多閏了個九月，是個雙九年，如今進入十一月才初通暖氣。
    暖融融的，小綠和奶娘並兩位女弟子守著爬得飛快的弟弟和坐著玩繡球的妹妹，望舒懶懶靠在榻上靠枕，一手翻著賬冊，一手捏著竹製鵝毛筆，時不時落個數，賬是季守做的，數目太多，她隨意抽查兩項。
    一雙腿搭在榻邊，一位前朝宮裏的老嬤嬤殷勤按捏放鬆，小青守著一側。
    晌午。趁陽光好，準備給一對小兒女洗個澡，三兒一見水果然又哇哇大哭起來，望舒拉著他的小手想把他往小澡盆裏按，他拽著親娘的胳膊拚命往外爬。
    “嗚嗚嗚！”害怕和抗拒，讓他嘴巴嘟得圓圓的，一泡淚滾下來，委屈直哭。
    “乖寶寶，三兒，洗澡澡。”坐著矮凳的望舒沒法，啞著破銅鑼的聲音彎腰去哄，結果三兒精明，直把人放救生圈，雙手圈住親娘的脖頸，重重一拉，原本就身體疲憊沒什麽力氣的望舒直接拉墜倒跪在地麵上。
    “啊！”膝蓋上這兩天的淤傷還沒養好，猛得一下又跪下來，裏間裏沒鋪地毯……鑽心疼！
    小綠連忙把緊緊巴住親娘脖頸的三兒抱起來，小青去扶人，望舒吸著氣呼著騰慢慢起身。
    頻繁過度使用的膝蓋骨碰都不能碰了，掀起衣裳，兩個膝蓋紅紅青青紫紫，五顏六色。顏色倒不是很深，隻夫人嬌滴滴的，皮肉太嫩，一雙白得發光的小腿上亦有不少指印和齒痕，還好，均無破皮，想來留下這些印記的人很有分寸。
    小青拿了化瘀止疼的涼油來擦，揉散，那邊三兒成功躲開進水，奶娘拿著濕布巾擦擦了事。
    等小青扶著主母出去，兩位奶娘不經意眼神相會，交換了個嘖嘖稱奇，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秘密。
    回到主臥，望舒喝下半口糖水，咽得生無可戀，眼角溢出半滴淚，給人解衣裳的小青心疼她，“夫人，你不能太操勞了。”
    望舒聽不得某個字眼，可身上的痕跡確實物證俱在，束縛解開，小青給人擦油，開始輕輕按揉。
    這麽多年下來，小青已然成為主母身邊第一人，但小青知道，能讓主母和自己這般坦誠相對，自己走過了多少年。
    “夫人，往後讓前朝裏的嬤嬤明天給你推拿按摩，她倆伺候過前朝太皇太後呢。”
    前朝的太皇太後，出身名門，更是容色無邊，一生生育四子五女，卻盛寵不息。這樣的人物，外邊的人把她蠱惑聖心的身段和功夫吹上了天。
    半年過去了，肚腹除了瘦下來，皮鬆膚黑，鬆鬆垮垮，一抓全是贅皮，依然醜陋，和人蔚為可觀白皙逼人的上麵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兩處的指印更是密密麻麻，紅紅青青，齒印偷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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