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處如何給老大安排女人都開了好幾次小會，想過的念頭不止百遍。
    張三倒了兩小杯酒，舉杯，“祝大業。”
    “祝大業。”鄭大一飲而盡。“你也早點找個女人啊，萬一也像老大這樣一生一個厲害娃娃，我還來得及給你安排南北的美人兒供你開枝散葉！”
    說得跟生出來就成材似的，張三打斷他幻想，“生娃娃簡單，能教導出來才是本事。”
    鄭大摸摸下巴，“也是。夫人雖然不怎麽能生，但會養會教。”
    會教才是重點。張三看著這鬼天氣，“明熙小姐來堅持一下午。季二小姐堅持了八天。”
    明熙小姐可是天生的弱胎，將軍帶人來軍營，都不舍得讓人下地多走兩步，能抱著就不讓走路。教女騎馬，自己跟著馬小跑，眼神怕是沒半刻離開過小馬上的女兒，嘴裏含著蜜糖似的，黏著女兒軟聲叮囑。
    要不是夫人又生了一對龍鳳胎，張三都不知道將軍要將人抱到多少歲才放手。
    “這份魄力，怕是將軍自己都不敢。”鄭大實話實說，別看將軍對胖子沒有女兒那麽步步緊趨，可也不會輕易離開視線太久。
    肯定要再等幾年的，張三想起將軍說自己親自將長子接生出來，麵上滿是為人父的驕傲。
    “雲驍肯定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剛剛冒頭就開嗓子大哭——我就知道，我們有兒子了。”
    情感上更愛女兒，理智上偏向兒子。
    “將軍怎麽說？”鄭大好奇，換做別人家的婦人，敢這樣“胡作非為”的，不得被漢子打幾頓。
    從長安到散關城，書信兩日一來回。
    “嚴密貼身保護，醫師一日一把脈。”
    想得周到。
    “將軍有膽魄。”
    等到秦雲驍在軍營裏呆了一個整月，離過年也就不到二十天了。
    除除冰掃雪外，軍營開始宰殺年豬，每個將士都能分到兩指寬的一條凍豬肉，秦雲驍這幾天分配到灶房去燒熱水，季守過來看他。
    “大寶！”季守眼尖，一下瞅到還是個小孩模樣的秦雲驍，靠過來。
    “季叔叔！”和以往白白壯壯的小少爺相比，如今秦雲驍灰頭土臉的，熟練添柴燒火，不明事理的外人還以為這孩子家道中落呢。
    “累不累？”季守上下打量人，手指燙了兩個水泡，長高了，瘦了，黑了，眼神更深了，堅毅淡定，“雲驍長大了！”
    秦雲驍露齒一笑，在這煙熏得黑漆漆的灶房裏，兩排整整齊齊的白齒尤為亮眼。“張叔叔說，我也能領到肉拿回家！”
    “厲害！想回家了？”先誇獎，季守和人蹲在一塊，掏出帕子替人擦臉，“小姐都想你了！”
    “雲驍也想娘親！”秦雲驍接過帕子自己擦，從額頭到下巴，“領到肉和俸祿，我就回去！”
    “不等姑爺了？”季守逗他，整個軍營的人都知道小夥子每天掃雪，就是在等親老子。
    “爹來信說他還有事！”秦雲驍得意，“爹說我性情堅毅，必成大事。以後他親自帶我！”
    那當然！季守與有榮焉，“大寶是姑爺和小姐的長子，還是小娃娃就挑起擔子來了，好樣的！”
    第二天，秦雲驍提著一串銅錢和一條細豬肉跟著季守回府——那些衣裳生活用具，又髒又舊，季守作主全都送給人了。
    望舒很是隆重打扮一番，裹著貂裘親自站在門口迎接雄赳赳氣昂昂的兒子回家。
    季母捂嘴笑，成親十七八年，女兒都沒這麽等過女婿回家，何況還是大冬天。
    “怎麽沒有啊，那年他從雍州回來，我去城外接人呢！”
    季母不好意思揭穿女兒，“那是修遠幫忙押著幾車貨。”
    望舒：……
    幸好馬蹄聲陣陣，她聞聲望過去，小夥子騎著小馬跑在中間，兩側是軍士開路護航，“娘親！娘親！”
    望舒撐著小青的手往前走兩步，向來人揮揮手，“雲驍！”
    來人很快下馬，從懷裏掏出錢串和豬肉，右手一條肉左手一串錢，小跑著衝到望舒跟前，一股腦塞過來。
    完全不顧望舒新裁的淺黃色窄腰直裾，望舒連忙離遠遠接住肉和錢，手舉高，腰就被人緊緊抱住了，大腦袋一下埋到胸前嗚嗚嗚哭著，不肯動了，隻好一手摟著人慢慢往府裏拖著走。
    兒子都長到自己的耳下位置了。
    裏間。望舒親自給秦雲驍搓澡——不得不說，兒子臭臭的，頭發都有點打結了，肯定沒洗過。
    “有沒有洗過澡？”
    “就擦擦身，不洗澡。”秦雲驍還是抱著親娘，“娘親，你香香的，嘴唇紅紅的。”
    何止啊，胭脂水粉塗了個遍，釵環配飾全部成套，衣裳還是新製的——刺繡的回字紋整體細看一匹馬的形狀。
    望舒失笑，小直男隻能看見嘴抹了口紅。讓人坐在浴桶裏，一把剪掉一大把長發，一點點抹油慢慢解開剩下打結的頭發。
    “每天做些什麽，累不累？”
    “一敲鑼就得起來，先去跑步，那個山上跑三圈，下來領饃饃，拿著自己的鏟子去鏟雪，鏟啊鏟，肚子很餓才能再領饃饃！”秦雲驍吃饃饃吃到怕，“不過晚上張叔叔會給我拿好吃的過來！隔三天帶我騎一天馬！”
    脖子以下一泡，小家夥自顧自搓出泥水。
    熱水換過三趟，總算洗出個白淨模樣，及肩短發的小卷毛兒子，身上，手上，腳上都有凍瘡傷痕——血緣真是很奇妙，秦修遠身上劃個五六七八道，你沒發現他就不說，你一問他就兩字，不疼。
    “娘親沒想到雲驍這麽厲害，能堅持31天！”
    傻子咧開嘴笑，鼻孔朝天，“他們說爹沒有打過敗仗！我是爹的兒子，我不能那麽快回家！”
    “好樣的！”望舒低頭親親人的大鼻孔，“還想去嗎？”
    “等爹回來，他說要親自帶我！”
    那就是還要去了。
    擦幹頭發，套上以往的舊衣裳，短了一小截，幸好足襪夠長，套上長靴，袖口還可以，人瘦了大半的身量剛好包容長高的尺寸，戴圍巾的連體帽子一戴，人就跑遠了。
    “娘親，我去看妹妹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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