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無邪又上門求見。
    秦修遠帶著小女兒在大廳見他，小四嘴上臉上結痂，時不時發癢，老是用手去扒，被套上不分指的手套，帽子鞋子可可愛愛，雙麵龜殼綁著，扶著人走得踉踉蹌蹌，秦三亦步亦趨看著。
    “大將軍，小千金長得甚是可愛嬌憨。”
    眼裏不離女兒，秦修遠笑笑，“是啊，周大人有幾個娃娃？”
    “不敢，卑下嫡出四子，庶出有三子。”
    八個，還有腹中兩個。秦修遠看著小女兒盯著自己，如小馬一般嘚嘚嘚衝過來，連忙走幾步俯身去接，一舉抱高，親人一口，“小四真棒！”
    小四認得這個讚許的口型，指著門外，要親爹帶出去。
    “乖乖，秦三帶你去。”
    廳裏就剩兩個男人，秦修遠看著周無邪。
    周無邪起身行禮，“大將軍，卑下早年有幸結識一位深山隱醫，傳聞有上門求子之婦，年近五十，能懷能生，連產三子。神醫善解疑難雜症，癡笑癲狂，耳目不聰，畏寒懼冷等症，均不在話下。這些本事，卑下多有驗證，方敢稟大將軍。”
    昌平公主連生四子，在長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鄭大傳過來的消息，說這位昔日京中第一美人，如今亦身懷雙胎，待產在即。
    “不知這位神醫如今身在何處？”
    周無邪連忙回道，“卑下妻子昌平懷胎七月，神醫當下在卑下府上。”
    秦修遠點點頭，“你下午帶這位神醫過府來。若如你所言，便如你所願。”
    “卑下不敢，隻願大將軍闔家安康，長安歌舞升平。”
    態度倒是十分謙卑。
    消息傳到望舒耳裏，“駙馬府裏那些孩子根基行不行？那個五十歲生出來的三個兒子怎麽樣？”
    秦修遠不八卦，摸摸下巴，“不知。我讓鄭大過來。”
    客廳。
    季守笑嘻嘻先到，接過三本賬簿，翻到最後，是很熟悉的小姐簽名。
    “我明日列出終賬遞給張將軍。”
    秦修遠翻開後麵的數字，很驚人，稅收剩餘不夠，“能結就結。”
    “收到！”季守貼身藏好賬本，“小姐，賬本已出，那我過陣子去馬場一趟。”
    軍中的新馬匹大多來自於最東邊的馬場，每年新增不少小馬，春季總要人過去核實一遍，順帶著送新的養馬馴馬好手過去。
    季守事事親力親為，望舒勸他，“派一個掌櫃過去，你這個年紀還不想找姑娘成家麽？”
    冷不防說到成親，秦修遠和季守都看過來。
    “小姐，我都沒遇見喜歡的。”
    “順眼的呢？”望舒讓他降低要求。
    “我再找找。”季守又是這一句。
    “去哪裏找？長安沒有你覺得可以的姑娘？趁你年富力強，生出來的娃娃更強壯，你也能一塊養育教導。”
    季守聞言走近望舒，低聲問，“小姐，是不是那些年紀大生出來的娃娃不球行？”
    “你說呢？”望舒配合小聲，遞過去手邊的蓮藕糖片，“雖然後期能彌補先天不足，但藕農尚會選擇粗壯的小藕進行播種，若兩全其美，不是更好？”
    季守挑了片藕片，點點頭。“也是。”說完有些歎氣，“可惜小姐不常出門，沒法幫我掌掌眼。”
    “季掌櫃，我常出門啊。”鄭大邁步而去，話到人到，“鄭大見過大將軍，見過夫人。”
    “你那是夜裏出門。”季守搖搖頭，又從望舒手邊的小桌拿塊藕片回到下首位置，嚼啊嚼。
    回到正事，鄭大回複自己所知的訊息。
    “五十連生三子確有其事，這老婦中年喪子，娘家又家財萬貫，才鋌而走險服用藥物懷胎。如今一子溺水，一子病弱，長子十二歲，還算可以。至於駙馬府的娃娃，公主掌家，前麵兩子都還可以，後倆個是早產兒，瘦巴巴的。這雙胎才堪堪七個月，私下傳早見紅了。”
    “怎麽連著早產？”
    秦修遠不理解，舒舒兩回都是遲遲不發動。
    “駙馬寵小妾，公主氣性大吧，反正這對夫妻老吵架。”鄭大攤手，“這公主生兒子厲害，此次雙胎傳都是兒子。”
    六個兒子。
    對於神醫，鄭大沒抱太大希望，“小小姐雖有隱疾，但身子強壯，大將軍延醫問藥要慎重。”
    望舒讚同，“來了都聽聽。那老婦還在麽？”
    鄭大搖搖頭，“早不在了。死於崩漏之症。”
    聽得頭皮發麻，望舒頓時沒了好奇，“醫者不說父母之心，就沒半點憐憫麽！”
    季守也寒心，“就是，就說連生三子，怎不說子生母死！”連忙不同意看病，“小姐，看不得！”
    望舒看看秦修遠，後者原本抱著的希望大大降低，“耳目不聰之症看看說法。”
    吩咐唐伯派人請城裏幾位診過小四的大夫過府來。“屆時大家都聽聽。”
    這頭說著，那邊早對大廳熟門熟路的兩個龜殼兒女，一個撒手走著，一個腳底燙腳扶著人，通通都是撲向秦修遠的方向。
    親爹一手抱一個，穩穩托著，一對穿鞋戴帽的娃娃明眸皓齒，白白胖胖，就在親爹的臂膀裏晃著小短腿。
    季守笑得眼縫兒找不著，湊過去摸摸篷軟的小衣裳，“都會走路了！”
    “要！”小三指著親娘手上的藕片，張口要。
    望舒一口一口吃著，急得小三蹦得親爹都快抱不住，連忙放他下地，朝著目標，大步邁過去，“要！要！”
    “娘親~”望舒由他抱著腿往上爬，教他叫自己，“娘親~”
    兩碗牛肉碎麵呈上來，小青接過來攪拌兩下，往角落裏的小碗各倒掉小半碗，小狗崽搖頭擺尾吃個精光，乳娘才開始一一喂娃娃。
    不像別人家娃娃，喂著左右白臉十分不願，能跑則跑，小三小四一到喂食，坐得穩穩的，腳步都不會離開原地半步。
    甫一喂完，小三被帶下去，小四掛在親爹臂彎裏，玩著垂下來的發辮。
    幾位醫師陸陸續續到，又給小四把脈，看耳，說話，周無邪帶著神醫前來，看到正是這樣的場景——大將軍屈身跟著個學步的小姑娘，在廳裏走，其餘人坐的坐，看的看。
    “小小姐學步是快。”
    “卑下周無邪，拜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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