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泥猴挖藕
    街上看熱鬧的百姓漸漸散去，周無邪落座泡茶。
    謀士放下羽扇，又提起，“之前廣招天下善教聾啞的名師入府，聽聞無人能勝任。”
    昌平嗤之以鼻，“又聾又啞，聽不見說不出的，怎麽教！”
    不怪聾啞的嬰孩大多意外重重，僥幸長大的，活得足夠艱辛。
    “是難事。”謀士品了品茶，閉目享受，“果真第三泡味道最佳。”
    睜開眼，“皇帝愛長子，百姓偏幺兒，秦修遠子嗣不豐，倒是對女兒出奇疼愛，加上幺女天生不足，某觀之，他最偏愛幺女。”
    茶香清溢，周無邪以手輕撲入鼻，“不知禦醫們和回春閣的康老大夫，誰更勝一籌？”
    康老大夫是民間公認的婦科兒科聖手，也是大將軍府的過府醫師。
    “真以為活死人肉白骨？”
    昌平搖搖頭，禦醫有時候還不如醫館大夫。膽小如鼠，好藏一手，說話倒滴水不漏。
    “試試吧，萬一呢！比尋找善教聾啞的夫子容易。”想起上次引薦那個生子偏方的醫師，當真做了蠢事。
    周無邪哪裏想到，一個梟雄人物隻要那麽一個女人兩個兒子就足夠了？
    說起這個女人，強將背後無弱婦，半點不好下手。“秦夫人愛珠寶，昌平，那個……”
    “我不給！”
    昌平直截了當。
    謀士不語，隔了許久，等夫妻兩人都在憋著氣不吵，緩緩道：“三王爺手中也有一頂鳳冠。”
    指不定已經獻上去了。
    “吃裏扒外，數典忘祖！”
    周無邪聞言，緊皺眉頭。
    謀士低頭沉默。
    大將軍府。
    明熙一旬未歸，一直從府門跑進大門，前院衝到後院，堪堪到了正院才刹住腳，“娘親！娘親！”
    逢人就問，“娘親在哪？”
    等到了小書房歪頭一看，把埋頭算賬的望舒抱得緊緊的，“娘親！明熙想你了！”
    又乖又甜的女兒誰不愛？望舒摸摸她身上的小馬鞭，“明熙小騎兵，這十天過得怎麽樣啊？”
    “嘿嘿，秦一將軍還誇我呢，明熙這次自己騎一匹馬回家！”
    “腿疼不疼？”
    “疼~”明熙軟倒在香香的母親身邊，看著父親走進門，“秦一將軍每晚都會給明熙揉腿捶腰。爹爹給明熙做了腿套！”
    “以後還去不去？”
    明熙堅定，“去！”轉頭要去找人，“哥哥呢，小三小四呢？”
    “池塘起藕呢。”
    “那我要看！”說著又跑出去了。
    秦修遠將門合上，望舒抬頭，眼神不善。
    “這麽凶？兒子歸兒子，老子歸老子。”
    不能把兒子的氣撒在他老子身上。
    一說就來氣，望舒鼻子哼哼，站起來往外走，被人一把虛虛攬住，“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別積氣。”
    反正皮糙肉厚，還欠揍。
    “……潼關怎麽樣？”
    “不怎麽樣，拚過一次大的，鄭大過了把癮。現在雷聲大雨點小。”
    秦修遠沒洗漱，低頭觀察著人，素麵朝天唇色淡淡，芙蕖花長裙，應當就是揍兒子那天的戰袍，“這裙子好看。”
    “粉色嬌嫩，最適合人老珠黃的婦人穿。”
    男人笑了，“我夫人可比這裙子更鮮妍。走，去看看我的小四！”
    “巧言令色。”
    望舒和人約法三章，“不許你和他們挨我身，天天都是髒兮兮的泥猴子！”
    到了池邊，秦修遠看著塘子裏小竹排邊上的一對泥人，才知婦人躲在小書房的緣故。
    池塘早已無水，枯枝敗葉落在半幹的淤泥裏，一條短褲的大兒子和莊子上的農戶彎著腰，雙手扒泥摸藕呢！
    摸到了藕抽出來，遞給一旁竹排上的小人，小三接過來遞給排尾的小四，小四抱著蓮藕走幾步放在竹編的挑筐裏。
    別說，放得整整齊齊的。
    看著小四也紮高褲管準備下去，“塘子裏不會有蛇吧？”
    “沒有。進水口都是鐵絲攔起來的，上個月老農放了兩條菜花蛇下去，這個月放了兩隻狸貓，狸貓把這兩條菜花蛇給吃了。”
    一裏菜花蛇，十裏無毒蛇。菜花蛇專吃其他蛇，狸貓也吃大辣條，一環接一環。
    男人不放心，還沒走過去準備勸女兒，兩隻小小泥猴手舞足蹈跑過來，把人當大樹一樣蹭蹭往上爬，望舒一跳兩步遠，連著跳出十米外。
    最後一家六口，有五口都在塘子裏做泥人。望舒在岸上，扶著欄杆獨自美麗。
    “夫人，老夫人過來了。”
    回頭一看，王氏帶著兩個孫輩往這走呢。
    “哎喲喲，真是夠髒的了！望舒你怎麽不拉著點，這可怎麽洗！”
    能怎麽洗，望舒抹平袖邊的褶皺，笑眯眯道出最終答案，“用水洗。”
    王氏一噎：一點都不好笑，冷颼颼的。
    “奶奶，我也要去！”
    “奶奶~”
    這下好了，帶過來的小孩也要去，王氏看了看池塘裏的小孫子，又看看腳邊這一對，“你們問問大伯母，她肯不肯讓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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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舒自認為自身角色和母會產生是在這個母字組成母親這個詞語之時，且是唯一關係。
    什麽大伯母，狗屁。
    所以當孩子要過來抓她的裙擺時，木屐噠噠，率先走開。
    “下次請別帶孩子過來。”
    望舒好清靜，自己生的要吵，那是自找的。別人生的，半點不想忍受，偏偏王氏老是喜歡帶著一對過來，所以有時候不想男人回家，他一回家，他娘肯定會過來。
    他娘過來也罷，還帶孩子……無語。
    她這輩子大概和姓季的相克！王氏看看天看看地，“這是我兒子家！”
    “你說了不算。”望舒撩了撩垂下來的發尾，像極了那些欺負惡婆婆的惡毒女配，啟唇，“我說了才算。”
    直接把王氏氣炸了，“你是個什麽東西！”
    一時不備，沒控製好聲量，把塘子裏的泥人視線吸引過來，望舒也不讓自個婆婆當惡人，聲音淡淡解釋清楚，“我是人。我這裏孩子足夠吵鬧，請你下次不要帶孩子過來。”
    “母親，舒舒，等下書房說。”
    沒什麽好說的，王氏指著兒媳駁斥兒子，“兒大背棄母親，季望舒，你有兒子，你以後也會有兒媳，我等著你變成我的那一天！”
    “母親！”
    秦修遠忙不及出聲。
    “倘若我大兒媳一個人帶幾個孩子，我絕不會再天天帶著小四的孩子煩她。”
    望舒把話說得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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