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玩歸好玩，累是真累。
    天光大盛。剛醒的望舒忙不及又閉上眼，雙手一攤伸伸筋骨，掖緊的薄被踢到一邊，好一會，拉了鈴鐺，小青帶人進內室。
    “將軍帶著小三小四在池子裏。”
    主母臉色微微蒼白，麵有不適。小青心領神會選中一套步幅窄小的芙蓉繡金邊曲裾，手下輕選胭粉，“夫人，今日添個芙蓉妝？”
    “不了。”上妝瑣碎，細看並不貼膚，層層糊在臉皮子上，一天下來吃喝磨蹭，如同牆皮遭遇風沙雨雪淩虐過一般，更是不忍細看。
    她足夠自信，奈何秦修遠眼神更好，自己什麽樣，他可太清楚了。
    “下午在梨園聽曲看戲，夫人勤快點梳妝打扮，把她們通通比下去。”
    小青不放棄。蘭蝶如今投夫人小姐所好，漸漸聚攏起一個戲班子，時常編了新戲新舞進府表演，那班子裏多是妙齡女郎，五官姣好身子輕盈，穿上那些顏色鮮豔鏤空腰背肩膀的紅綠粉衣裙，一群花蝴蝶似的，嘰嘰喳喳……
    聽了侍女鬥誌滿滿的建議，望舒失笑，“她們豆蔻年華，聲若黃鶯出穀，身如楊柳依依，技藝精湛，這是人家吃飯掙銀子的看家本領。”反觀自己，在這裏能當奶奶和外婆的年紀了，還談什麽比下去。今日氣色尚好，天氣又悶，不耐煩敷粉，那便不敷粉。
    說話間小食呈上來，小青仔細挑過一遍魚片粥裏的細刺，嘴上仍未放棄，“夫人說的什麽話，整個長安城裏比您顏色好的婦人我是沒瞧見，您啊就是怕熱，這天一熱起來，整個人懈怠了，不肯瞧那堆得滿滿的脂粉盒子和首飾盒半眼。”
    還沒瞧見長安城裏比她顏色好的婦人？望舒“噗呲”一聲，“哈哈哈，沒必要哈！往常我出門，那些容貌怡人的婦人和姑娘我倒是瞧不盡。你和小綠她們也說說，家裏侍女可以裁些更新穎的短襦衣裳，平時便於行動即可。遇上休息的日子，多像蘭蝶那般穿衣打扮，著實讓人賞心悅目。”
    小青臉一紅，又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意味，“誰想和蘭蝶比啊……”
    一炷香後，主仆兩人沿著廊下和小橋，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看池子下的兩小泥猴子深一腳淺一腳，陷得深了，時不時抱著秦修遠的大腿把自己拔出來，蹲下來在池塘裏摸半天，手短腿短的，也就幫忙接個蓮藕，倒是男人摸到蓮藕，一一引導著兄妹倆的手去探，一個聽不見，一個話說不利索，三個人怪聲怪叫的，身上橫七豎八的泥手印泥點子，傻乎乎的。
    一旁竹筐上倒有不少收獲，零落不成條，被掰得一節一節的，一看技術就不球行。
    “舒舒，你下來。”
    男人向人招招手。
    望舒看看天，“這麽曬，別挖了。小三小四曬得臉紅紅的。”
    老半天才把三個放飛的泥人秦撈上來，小綠和嬤嬤分別把娃娃帶回去洗澡喂水，這邊秦修遠緊跟要伸手來牽望舒，滿身的泥氣味道，躲不及的望舒也被他追身趕著回了房。
    兩大桶熱水抬進去，沒一會出淤泥而不染的一個大男人就擦著頭發出來，手一鬆，大巾帕就落在望舒手邊……
    就著濕淋淋的頭發，頭就歪過來了。
    “這麽賴呢……”嘴上說著，望舒撈起巾帕連忙給人拭發，“別去挖藕啦，泥人似的，這兩天娃娃洗澡搓出皮來了。”
    天熱，本就愛玩水，這下一天兩進澡盆子，泡得發皸還不肯出來呢。
    秦修遠本來翹著二郎腿，等望舒放下戒心走到身旁，帕子剛擦沒兩下，男人輕輕鬆鬆把站在跟前給他拭發的婦人攔腰一抱，腳彎一折，就跪在他翹起來的大腿上，自家婦人穿衣拘謹的芙蓉花曲裾乖乖疊在他手心裏，這下好了，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
    “還小，定不了性，一起來就往池塘裏鑽，不若讓他倆玩個筋疲力盡。”
    倒是答了話，人很愜意，穩穩撐著身上的田螺姑娘。
    望舒：……有力氣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髒兮兮的……夫子還跟著……”
    小三該開蒙了，可這兔崽子天天跑得飛快，可憐夫子就跟奶嬤嬤一樣，跟在屁股後麵吭哧吭哧的，時不時在地麵劃拉一兩個大字就算盡心盡責了……
    偏偏小四就愛跟著小三鑽洞，爬高爬低的，後麵那幾個小玩伴倒是學得認真呢……
    這些兒女教育的事說起來就有些嘮嘮叨叨的，望舒遞給男人一個有些心累的眼神，她說的不過是千頭萬緒裏的冰山一角。
    “髒兮兮的，洗洗還能要。”
    這話說得！就是望舒方才見他清水壯男沐浴出來的第一句……
    秦修遠手下輕拍，婦人臀圓圓的，估量一圈又一圈，“最近好幾處長胖一些。”秦修遠看看眼前，手下意有所指，嘴角彎彎，“還要繼續保持。”
    轉移話題倒快得很！
    那個陳年舊疾被男人那麽狠心不要臉整治過，望舒麵子裏子丟了個幹淨，反倒真沒有太大影響，平日多喝水爬爬樓台，又吃嘛嘛香，一下沒管住嘴，何止長胖一些。
    “還保持啊，人到中年身不由己，發福快，一不留神腰身就得鬆兩尺。”
    話一出口有些悻悻然。
    孩子還在玩泥沙呢，自己中年危機就來了。
    按時下年紀，快到老年階段去了。
    “哈哈！”秦修遠偏偏頭，望舒一邊給他換側擦發，一邊聽他開懷大笑，“瘦了半輩子，風大點你都立不住腳跟，這下胖一點好。”況且人和胖根本不沾邊，這一兩年她受宿便困擾，少吃少喝的，受罪得很，這會不過恢複過來罷了。
    聽他一通分析，望舒搖搖頭反駁，“哪裏是恢複，都快趕上生完小三小四那會了。恢複得是懷他們之前。”
    歪理，秦修遠不聽。孕前哪有產子產女後的婦人好。婦人越是離不開他，越好。
    白日照看他們的一窩崽子，夜裏對他又愛又恨，又哭又求，妖精換裝百看不膩，婦若如此，夫複何求？
    正想著，門外有人敲門，小心翼翼，“將軍，夫人，秦一將軍的前夫鬧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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