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兒，起床啦——”
    淩江弦被耳邊的聲音驚醒，“騰”的坐起身，腦子卻還混沌著。
    他呆愣愣地看想叫醒她的人，對上一雙莫名熟悉的貓眼。
    淩江弦眨了眨眼，腦子裏找到一個名字對上號。
    “蕭向笙？”
    這位貓眼小帥哥笑了起來，伸手在淩江弦的頭頂揉了揉，然後又輕輕地掐了掐他的臉。
    “醒醒神啦！我先去練舞房，你好好檢查一下再過來哦！”
    說著，貓眼小帥哥轉身拿起什麽東西走出門。淩江弦驚疑不定地環視四周，突然發覺有什麽不對，低頭掀開被子，是一雙一看就很健康的腿。
    這不是他的腿！
    淩江弦有些驚恐，又有些著迷地盯著這雙白皙又修長的腿，雙手忍不住摸了摸。雖然因為不可置信抖得很嚴重，但還是真真實實地摸到了。
    腦子裏傳來的熟悉又陌生的反饋，是腿上傳來的感覺！
    不可能！
    他的腿自從被領養後開始治療，治了七八年都沒有一點好轉，怎麽可能會這麽健康！
    這不是他的腿！也不是他的身體！
    或者說他是在做夢？
    “果然是我想痊愈想瘋了嗎？”淩江弦喃喃自語，但還是不甘心地握緊拳頭，指甲刺進手心肉裏的痛感讓他清醒幾分。
    他四處打量想找到一麵鏡子，但在伸手可及的範圍裏，根本沒有一個可以照出麵容的物品。門口側邊似乎還有一個小門，按常理應該是一個衛生間。
    這段距離，對於曾經雙腿殘廢沒被領養的他來說，是一段天塹。
    領養之後，淩先生給他配了最舒適方便的輪椅，這段距離似乎就變得不足為懼。
    但現在，他可以試著靠雙腿走過去嗎？
    他雙手撐在身體兩側，陌生卻又感覺自己似乎一直都能正常地移動雙腿，他腦子一片空白，隻有一個“走”字清楚得讓他有些恐慌。
    直到他雙手因為沒有支撐物下意識扶著離身體最近的牆，他才頭腦清醒，看清了自己站的地方，那個疑似衛生間的門前。
    他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床，又低下頭，那雙健康的腿微微打著顫，卻還是穩穩當當支撐著這具軀體。
    那段在他心裏一直令他厭惡的距離，就這麽被他走完了，甚至無知無覺。
    他將雙手狠心收回，然後用自己曾經爛熟於心，但也隻能爛熟於心的行走方法，試著去操縱那雙腿。
    右邊大腿帶動小腿向前伸出，腳跟落地，然後是腳掌、腳趾，左腳腳掌過渡到腳趾蹬起，臀部發力，邁出第二步。
    現在的他一定走得像個奇行種，淩江弦在心裏自嘲，但是由腿帶著自己移動的新奇體驗還是讓他忍不住心情激蕩。
    下意識壓抑住狂喜的心情，他發現身體也在幫助他迅速適應這雙腿，最後，他穩穩當當地站在了衛生間的鏡前。
    不出意外，的確不是他的臉。
    但又和他的臉很像，隻是更加精致、更加中性。皮膚是略顯蒼白的冷白玉色。
    但為什麽會感覺非常熟悉？淩江弦試著對著鏡中的人做出各種表情，最後抬起唇角微笑。
    在唇角抬起到某一個弧度的時候，他終於對上一個身份——
    遊戲中的他。
    五歲前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雙腿還意外殘疾，被送到孤兒院。
    在那裏隨隨便便、勉勉強強地活到七歲，因為一張足夠出挑的臉被淩先生挑中，帶回撫養。
    淩先生是一名藝術家，在很多領域都有著令人羨慕的成就。
    而淩江弦這張臉，和他周身陰鬱又強行溫順的氣質，讓淩先生靈感迸發。
    淩先生很有錢，非常有錢，他的財富足夠讓淩江弦這個殘廢的病秧子舒舒服服地活到一個理想的年紀。
    在被帶回別墅後，他的生活可謂天差地別，會有專門的保姆來照顧他，也會有醫生為他量身定製治療方案。
    但他隻能待在別墅裏麵，不能出去半步。
    七歲到十六歲期間，他不能接觸任何電子娛樂產品，無聊到把別墅中所有紙質書全部看完，包括課本和教材。
    十七歲那年，別墅裏來了一名新女傭，叫宋曦，很年輕，讓這個死寂的別墅多了生氣。
    她悄悄地和淩江弦分享她的生活，那個淩江弦自五歲後就未曾接觸過的外麵的世界，還偷偷給了他一部手機。
    裏麵有一款她很喜歡的，體驗練習生努力出道成為偶像的遊戲。因為淩江弦對這個身份很好奇。
    但是兩個人都不知道，這個遊戲開頭的宣傳曲非常強勁，足以讓患有嚴重心髒病的淩江弦病發。
    而現在淩江弦看到的，這張鏡子中的臉，就是他在那個遊戲裏的形象。
    這個遊戲當初那麽火的原因，除了內容很新穎有趣，還有一個點就是玩家的形象是以現實中玩家本人的形象為藍本，進行智能微調後的樣子。
    很多長相一般的人在現實中沒法改變樣貌，但在遊戲中可以看到更加漂亮精致的自己。這的確令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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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這是進入遊戲了嗎？
    淩江弦抬手摸了摸鏡中的臉，眉目平靜。
    那麽他必須出去，這雙腿很好很完美，但這不是屬於他的腿。
    即使遊戲外他的腿治好的概率微乎其微，但隻有那雙腿真正走過的路，才是他淩江弦走過的路。
    作為一個身份是練習生的遊戲，通關結局應該就是出道吧？
    那就努力出道吧，出道後應該就可以回去了。
    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淩江弦還是有些不舍地摸了摸這具軀體的雙腿，眼中是濃重的執拗與渴求。
    這麽說來，剛才那個眼熟的叫醒自己的孩子，就是蕭向笙？
    在宋曦姐姐給自己悄悄看的宣傳圖裏，這個孩子的旁邊標注的是這個名字。
    後麵似乎還有其他隊友，但是因為宋曦姐姐玩得是女性玩家版本，所以其他隊員他並沒怎麽仔細看過。
    那麽接下來遊戲如何通關，隻能憑借他腦子裏僅有的宋曦姐姐對於練習生、偶像的介紹。
    “能夠出道的練習生，基本都是能力出眾的，他們都是顏值高，哦哦，就是長得好看，唱歌好，跳舞好，rap也很厲害。
    rap是什麽，額，這個我等會和你解釋哈，你就理解是一種能力。反正能出道的練習生基本是沒有短板的。”
    那他隻要做到這些，就能出道了嗎？
    淩江弦在心裏為自己列出了一個待完成清單和自我評價對比表。
    目前的自己和宋曦姐姐說得那種能出道的練習生相比，應該還差得很遠。
    不過沒關係，他可以學。
    學習，是他唯一擅長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他似乎沒什麽記憶，要怎麽和現在周圍的人相處，他們提起以前的事情該怎麽辦？
    淩江弦邊在心中思考著對策，邊快速洗漱完走到衣櫃前，打開，裏麵是清一色的黑白灰色的服裝。
    這應該也是他要遵循的人物設定，淩江弦默默記住這個點，挑了件黑色的寬鬆工裝褲和灰色的寬鬆體恤，把腦後的小碎發紮成一個小揪揪。
    剛才那名叫蕭向笙的孩子讓他去練舞室，這是——發布任務？
    那不能耽誤太久，影響自己出道怎麽辦？
    淩江弦檢查一番後，確定儀容沒有出錯的地方，就打開了宿舍門前往任務點。細心留意一番，他找到這一張分布圖。
    他現在所住的地方類似於一個小型居民樓，一共五層，位置應該在郊區。一二層是訓練工作的地方，三四樓是宿舍區，第五層是老板的辦公室和接待的地方。
    記下了練舞室的房間號，他加速趕往目的地，中途慢慢嚐試著跑了起來，心情逐漸暢快許多。
    打開門，走進練舞室，有些破舊，一整麵牆的鏡子上麵因為沒有及時清潔顯得有些暗淡。
    而練舞室的角落，蕭向笙正屈膝靠坐在角落，朝他招手，笑得非常燦爛。
    “喲，弦兒你來了！先來吃早餐，不然你又要低血糖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淩江弦想著自己為了適應雙腿花了不少時間，立即道歉。
    蕭向笙的反應卻很平常：“哦，沒事，你前幾天練習那麽拚命，身體消受得了就怪了。你之前腿時不時就突然抽筋，要不是徐哥及時發現，你是不是就準備不管了。”
    他歎了一口氣，故作深沉：“小弦兒，年輕人要保重身體呀，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後悔了。”
    淩江弦沒想到蕭向笙還能自主把一些違和的地方合理化，稍微放下心來，朝他安慰似的笑笑：“好啦，我知道了，我現在沒什麽大問題。”
    走到他身邊盤腿坐下，接過他遞過來的蔬菜包和粥，低頭吃了起來。
    粥和包子觸手溫熱，溫度剛剛好入口。
    “雖然你現在說是沒大問題了，但是這幾天還是我去買早餐吧，等你徹底好了再去。”蕭向笙提出建議。
    但在淩江弦看來，就是這個遊戲開放了新地圖，需要他去探索。
    他想了想，還是試探道：“這樣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就當鍛煉了，不然總是休息也不好。如果中途有事，這不是有你嗎？”
    字字小心，表情極其自然，但內心在緊張地分析蕭向笙的每一處微小變化。
    “好吧好吧，知道你心底過不去。我再拒絕明天估計也能看到你在等我，甚至自己出發了。有我在也好。反正也就走個十幾分鍾。”
    蕭向笙點點頭，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
    淩江弦內心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自然地過了這關。
    “行了，你先吃著，我先跳個舞熱熱身。”蕭向笙坐了一會，就站起身走到練舞室角落裏的桌子旁，打開電腦，放了一首歌。
    角落的立式音響傳出的強勁音樂讓淩江弦習慣性地心悸一瞬。
    但下一秒，就像有什麽力量安撫他一般，他逐漸接受了這種之前幾乎可以置他於死地的音樂。
    對於他來說，這首歌炸耳又吵鬧。
    不過，他敏銳地從裏麵感知到一種近乎沸騰的生命力。讓他血液都有些發燙。
    緊接著，他突然想起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他等會兒，也要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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