絔毓裔身形如電，掠出門外，落地無聲。他一眼就看見了醉墨齋前，一名紅衣少女跌坐在地，麵如紙白，身前是一具倒下的畫師屍體，胸口一支短箭，尚冒著餘熱。
    街上行人一時散開，四周鴉雀無聲。
    絔毓裔站在屍體前，看了看箭，又望向街尾那模糊不清的黑影。他眯起眼，一邊伸手抽出腰間細劍，一邊轉頭對麵館方向說道：
    “老霍，今晚那碗‘血麵’，你還做不做？”
    老霍的聲音緩緩傳來，如老鍾沉響：
    “你若不怕吃了傷人，我自然敢做。”
    絔毓裔笑了，笑意像夜風一樣輕，輕得讓人膽寒。
    他往前一步，仿佛要將整條街吞下。刀光未至，殺意已生。
    “殺人者，不止要命快，心也狠。”他低語。
    他身後，那名跌坐在地的紅衣少女顫巍巍地起身，眼神驚懼之中又帶著幾分掙紮。她看上去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眉眼生得極豔，一雙眸子仿佛點了朱砂，水光盈盈地望著絔毓裔。
    “你是……”她剛要開口，卻被他抬手止住。
    “你從醉墨齋出來，便遇上此事，難不成不是衝你來的？”絔毓裔聲音低沉，像是含了風沙。
    少女咬了咬唇，神色為難，“我……我是來找那位畫師的，我聽說他會畫‘傳意圖’，所以想讓他幫我找一個人……”
    絔毓裔眉梢微挑，顯然對這名詞有所耳聞。他緩緩站起身，眸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街道兩側的房簷。那裏，灰瓦半掩，幾道風掠過之後，帶下數片瓦礫。
    他忽然一掠，身形化作一道青影，躍上醉墨齋二樓簷口，腳尖輕點，卻絲毫未驚動周圍人。樓上原是畫師作畫之處，窗半掩，內裏一股淡淡的墨香與血腥混雜彌漫而出。
    絔毓裔推門而入，隻見案上尚有一幅未畫完的仕女圖，丹青未幹，人物輪廓卻分明——赫然就是那紅衣少女的模樣。隻是畫中人卻並非現在所穿，而是一身素白長裙，倚窗而望，神色悲切如雨。
    他凝神看了片刻，忽然目光一凝。在畫紙的下角，一道極其細微的金線，藏在墨跡之間，若非他心細如發，絕難發現。
    他伸手觸及金線，金線瞬間斷裂，一道氣勁悄無聲息地彈開，落在身後的一隻陶瓷水缸上。那缸立時碎裂，水潑而出，卻沒有半點聲音傳來。
    “沉音陣。”絔毓裔沉聲道，唇角微微勾起，“看來，有人不想讓這幅畫留下太多線索。”
    他輕輕將畫收起，疊好後收入懷中。目光再轉，掃過畫室的角落，那裏的地磚微微翹起，一角暴露出黃紙封條。他彎腰揭開磚石，果然見一枚銅盒靜靜躺在其中。
    銅盒之上刻有一行極其古老的文字——
    “飲麵聽魂，百味封心。”
    絔毓裔望著那字跡，眼神漸漸沉了下來。他指尖輕拂銅盒，一陣清冷之氣從盒底悄然逸出，仿佛無數微小靈魂在低語呢喃。他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取出一枚青玉製成的符籙，貼在銅盒上，霎時間，那冷意如遇烈陽般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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