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的砂礫在腳下融化成琉璃。柳青妍赤足踏過滾燙的海灘，眉心朱雀紋熾烈如烙鐵。她每走一步，足印中就綻開一朵金紅色火蓮，將試圖蔓延過來的青龍之氣焚燒殆盡。
    "墨寒，停手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雷霆與海浪的轟鳴。百丈外的海麵上，林墨寒懸立在風暴中心，判官筆斷裂的殘片環繞周身，每一片都折射出扭曲的龍影。他左眼是純粹的金丹靈光，右眼卻翻滾著青金色的龍氣，胸口處更有一團赤紅火焰在皮膚下左衝右突。
    "他現在聽不見。"顧小婷的聲音從雷雲中降下，銀發間躍動的電光映得她麵容慘白，"青龍淵的老東西在他第三顆"金丹"裏下了蠱。"
    柳青妍抬頭望去，昔日溫婉可人的顧小婷此刻渾身纏繞著白虎煞氣，龍淵劍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某種黑色黏液。最觸目驚心的是她脖頸處——白皙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金色龍紋在遊動，那是...
    "婚契反噬。"柳青妍袖中的朱雀翎微微發燙，"你強行中斷白虎試煉來找他，導致契約失衡。"
    一道雷霆劈在兩人之間。顧小婷劍鋒直指柳青妍心口："少裝好人！要不是你在錦囊裏藏了朱雀本命火..."
    海浪突然炸開。林墨寒發出非人的咆哮，斷裂的判官筆突然重組為九條墨龍撲向她們。柳青妍輕歎一聲，從發間取下聽雨閣少閣主的玉簪——這枚看似普通的發簪實則是件空間法寶，內藏她多年收集的情報與秘寶。
    "解。"
    玉簪化作萬千光點，在空中組成古老的星圖。柳青妍指尖輕點"井"宿方位，頓時有七道火柱從天而降，將墨龍釘在海麵上。這是朱雀一脈的"星火鎖龍陣"，本是用來鎮壓凶獸的禁術。
    "顧姑娘，我知道你在聽。"柳青妍雙手結印，背後展開完全由火焰構成的朱雀翼，"林墨寒體內現在有三股力量：他自己的雙金丹、青龍婚契，還有..."她胸口突然滲出一縷鮮血，"...我偷偷種下的朱雀契。"
    顧小婷的劍勢微微一滯。就在這瞬息之間，柳青妍已經閃到林墨寒身後，雙手從他腋下穿過，十指相扣鎖住他胸口。這個近乎擁抱的姿勢讓朱雀紋與龍紋直接接觸，爆發出刺目的強光。
    "你...！"顧小婷的龍淵劍差點脫手。
    "不是你想的那樣。"柳青妍的聲音突然帶上聽雨閣少閣主的威嚴，"青龍淵早有異動。三百年前上任青龍使墮入魔道，整個青龍一脈都被種了"逆鱗蠱"。"她突然咳出一口帶著金粉的血，"我父親...聽雨閣主用十年陽壽為代價，才從天道長河中窺見這個秘密。"
    林墨寒在禁錮中劇烈掙紮，龍化的右爪撕開柳青妍肩頭衣衫，露出下方猙獰的傷口——那不是新傷，而是早已結痂的舊創，形狀酷似龍牙。
    "三個月前，我在朱雀巢接受了"涅盤試煉"。"柳青妍的聲音漸漸虛弱，"看到未來某個片段：林墨寒完全龍化後屠盡四象使者..."她突然轉向某處虛空，"小蘭，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沙灘上的空氣扭曲了一瞬。顧小蘭抱著小團子跌出隱身狀態，冰藍短劍上還帶著未散盡的北冥寒氣。她身後跟著蘇羽的半透明魂魄，以及...另一個"顧小蘭"！
    "兩個小蘭？"顧小婷的劍尖微微顫抖。
    "是玄武鏡影。"柳青妍解釋道，同時加強了對林墨寒的禁錮，"北冥特有的分身術，能照出人心最隱秘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後來的那個"顧小蘭"走到眾人麵前，突然伸手按在林墨寒額頭。令人震驚的是，暴走中的林墨寒居然安靜下來，龍化的特征開始消退。
    "因為鏡影展現的是最純粹的情感。"鏡中小蘭輕聲說，聲音像是隔著水波傳來，"不摻雜任何算計與權衡。"
    顧小婷突然一劍劈向海麵。雷霆過處，海水蒸發露出下方的青銅宮殿——這才是真正的青龍淵入口！殿門上纏繞著黑色鎖鏈，每根鎖鏈上都掛滿逆鱗形狀的蠱蟲。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她劍指柳青妍，"知道青龍淵被汙染，知道墨寒會失控，卻還是..."
    "還是種下朱雀契？"柳青妍苦笑，"因為我看到的不隻是災難。"她突然扯開衣領，心口處有個火焰形狀的烙印，"還有唯一的光明未來——需要四象使者中有人做出犧牲。"
    小團子突然從顧小蘭懷中跳出，體型暴漲到山嶽大小。完全覺醒的饕餮凶威讓海水退避三舍，但它並未攻擊任何人，而是開始瘋狂吞噬青龍淵溢出的黑氣。每吞一口，它毛色就黯淡一分，而林墨寒眼中的清明就多一分。
    "小團子別吃！"顧小蘭想阻攔卻被蘇羽拉住。魂魄青年搖搖頭，指向饕餮頭頂——那裏不知何時多了枚玄武印記，正源源不斷淨化吞噬的毒素。
    柳青妍趁機將林墨寒平放在沙灘上。她咬破手指，用血在他胸口畫起複雜符紋。每一筆落下，就有火光從她體內流向林墨寒，而她的發梢則開始變得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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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朱雀一脈的"涅盤轉生術"。"鏡中小蘭輕聲解釋，"她在用自己的壽元為墨寒哥穩定龍珠。"
    顧小婷的劍"當啷"落地。她單膝跪地，顫抖的手撫上林墨寒脖頸處的龍紋："那...青龍婚契..."
    "需要另一個婚約者付出代價。"柳青妍已經畫到第九筆，嘴角不斷溢出血沫，"顧姑娘，白虎煞氣是壓製龍毒的關鍵。你若現在..."
    "不必說了。"顧小婷突然割破手腕，銀白色的白虎真血滴在林墨寒眉心，"西極之地有個秘法，叫"白虎煞血引"。"
    兩種婚契之力在林墨寒體內交匯，竟暫時形成微妙平衡。他猛地睜開眼，瞳孔中青金與赤紅交替閃爍："青妍...小婷...快走..."
    話音未落，青龍淵突然整個浮出海麵！那座青銅宮殿的門戶大開，無數被逆鱗蠱控製的龍屍蜂擁而出。更可怕的是，林墨寒胸口突然裂開，第三顆"金丹"——實為龍珠——自動飛向宮殿最高處。
    "果然如此。"柳青妍強撐著站起來，"老青龍使要借四象婚契之力重塑肉身！"
    顧小蘭的鏡影突然開始模糊。在消散前，她將本體的冰藍短劍與靈鋤合二為一，煉成一柄藍金相間的奇異兵刃："玄武一脈的"兩儀鎮海戟"，可以暫時..."
    一道黑影突然掠過。蘇羽的魂魄搶過鎮海戟，毫不猶豫地衝向龍屍群！這個本該孱弱的魂魄此刻竟爆發出驚人戰力，每一擊都精準挑飛龍屍額頭的逆鱗蠱。
    "蘇羽！回來！"顧小蘭想追卻被小龜子攔住。玄武幼獸背甲的星圖完全展開，顯示出令人絕望的景象——青龍淵深處盤踞著條萬丈黑龍，其頭頂站著個蓑衣老翁，正是林墨寒在東海岸邊遇見的那位！
    "來不及了..."柳青妍突然掏出一枚玉簡捏碎，"聽雨閣聽令！"
    玉簡粉碎的瞬間，方圓百裏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不是烏雲遮日，而是無數黑色信箋組成的"幕布"！每張信箋上都寫著密密麻麻的情報，正是聽雨閣立派根本——"天羅地網"大陣。
    "少閣主有令！"十二道黑影從信箋間降下，每人袖口都繡著朱雀紋，"結"焚天煮海陣"！"
    柳青妍卻搖頭："不，結"四象歸元陣"。"她指向顧小婷和小蘭，"她們才是陣眼。"
    聽雨閣眾人明顯怔住了。這個陣法需要四位心意相通的四象使者，而眼下...
    "執行命令。"柳青妍的聲音不容置疑，同時從懷中取出個琉璃瓶。其中懸浮著滴金色液體，正是傳說中的"鳳凰真血"！
    顧小婷突然抓住她手腕："你瘋了？涅盤失敗會魂飛魄散！"
    "所以我需要你們。"柳青妍看向兩位姑娘，眼神溫柔得令人心碎，"特別是小蘭的玄武之力，可以穩定..."
    海麵突然炸開。蘇羽的魂魄被黑龍一爪拍散，鎮海戟斷成兩截。更糟的是，林墨寒體內的平衡再次打破，龍氣開始反噬兩股婚契之力！
    "沒時間了！"柳青妍仰頭飲下鳳凰真血，"顧小婷主殺伐，顧小蘭主守護，我負責..."她周身燃起金色火焰，"...重生。"
    火焰中浮現出朱雀虛影，卻不是衝向敵人，而是將顧小婷姐妹包裹起來！兩女同時感到某種古老傳承在血脈中蘇醒——顧小婷額頭的"王"字紋蔓延成完整星圖，顧小蘭則突然聽懂了小龜子發出的古老語言。
    "這是...朱雀一脈的傳承共享？"顧小蘭震驚地看著自己掌心浮現的火焰紋。
    柳青妍的身影已經開始透明："四象本同源。現在，請幫我完成最後的涅盤..."
    她化作漫天火羽飛向青龍淵。每一片羽毛都精準落在一頭龍屍額頭，將其淨化成青煙。而核心的那簇金焰，則徑直撞向黑龍頭頂的老翁！
    "不——！"老翁發出不甘的怒吼，"隻差最後..."
    金焰爆開的瞬間，整個東海被照得如同白晝。當強光散去時，青龍淵恢複了平靜，那些被汙染的龍屍都化作青銅雕像沉入海底。而高空懸浮著一枚赤紅晶卵——柳青妍的涅盤之繭。
    林墨寒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他右手托著回歸的龍珠，左手平舉著判官筆殘片。最令人驚訝的是他胸口處，那裏同時存在著青龍、白虎、朱雀的印記，卻不再互相排斥，而是組成個完美的三角平衡。
    "青妍用涅盤之火淨化了逆鱗蠱。"他聲音沙啞得可怕，"但也觸發了四象使者最危險的劫數——情劫。"
    顧小婷剛想開口，突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她脖頸處的龍紋變成鎖鏈形狀，正緩緩收緊！與此同時，顧小蘭發現自己的玄武之力開始不受控製地流向林墨寒，而高空中的涅盤繭則傳來劇烈波動。
    "原來如此..."鏡中小蘭的殘影輕聲歎息，"一魂三契，必有一殤。"
    海風突然送來清脆的鈴音。眾人回頭望去，隻見沙灘盡頭站著個撐紅紙傘的少女。傘麵上繪著聽雨閣標誌性的細雨紋，而傘下那張臉...
    "柳青妍？！"
    傘下少女嫣然一笑，卻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聽雨閣情報員柳小雨，奉閣主之命來接少閣主回家。"她好奇地打量著眾人，"你們怎麽都這副表情？少閣主沒告訴你們嗎？朱雀一脈的涅盤術..."
    "會分裂神魂。"林墨寒突然接話，眼中閃過複雜神色，"一部分留在繭中重生，另一部分...會變成沒有記憶的"雛雀"。"
    柳小雨眨眨眼："誒？那我現在該叫你姐夫嗎？"
    顧小婷的龍淵劍突然掉進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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