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中州皇城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林墨寒站在朱雀大街最高的"觀星樓"簷角，判官筆在指尖翻飛，青黑色的墨汁在晨光中凝結成細小的龍形。他眯起眼睛，瞳孔深處泛起淡金色紋路——這是青龍瞳術運轉到極致的征兆。
    "三百六十名金吾衛，十二名元嬰供奉..."他低聲自語，筆尖在空中勾勒出皇城立體圖。每一處崗哨都閃爍著紅點，最密集處當屬太廟周圍，"還有七處暗哨...等等！"
    筆鋒突然一滯。太廟東南角的紅點異常活躍，竟在緩緩移動。林墨寒催動瞳術，視線穿透三重宮牆——那是個披著金吾衛皮囊的修士，腰間玉佩卻刻著青龍紋！
    "果然有貓膩。"
    他剛想傳訊，耳畔突然傳來細微的破空聲。判官筆下意識格擋，"叮"的一聲脆響，一枚柳葉鏢被彈開，鏢身上纏著張字條。
    "辰時三刻，醉仙樓雅間。"
    字跡娟秀中帶著鋒芒，是顧小婷的手筆。林墨寒挑眉，這丫頭明明說好分頭行動，怎麽又...
    "墨寒師兄好雅興。"
    清冷聲音從背後傳來。林墨寒猛地轉身，顧小婷不知何時已立在飛簷另一端。她今日換了身素白勁裝，銀發用根青色絲帶束成高馬尾——正是林墨寒送的生辰禮。龍淵劍藏在琴匣中，但劍柄處隱約透出的雷光暴露了它的躁動。
    "你的隱匿術又精進了。"林墨寒收起判官筆，"發現什麽了？"
    顧小婷沒答話，指尖輕彈，三縷銀白電光在空中交織成畫麵：太廟地宮入口處，十二名黑袍人正在布置某種陣法，陣眼處擺放著塊青銅碎片。
    "四象碑殘片！"林墨寒瞳孔驟縮，"他們從哪..."
    "噓——"顧小婷突然貼近，帶著雷息的手指按在他唇上。這個動作讓兩人同時一僵。她迅速縮回手，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有神識掃描。"
    林墨寒會意，判官筆在掌心一轉，青色光幕將二人籠罩。光幕外，一道強橫的神識來回掃了三遍才退去。
    "化神期。"顧小婷壓低聲音，"國師府方向。"
    她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拂過林墨寒頸側，帶著淡淡的鬆木香。這氣息讓他想起大都那個雨夜，顧小婷渾身濕透地撞進他懷裏，發間也是這個味道...
    "看那邊。"顧小婷突然指向皇城正門。
    一隊儀仗緩緩入城，金輦上端坐著個華服老者。即使隔著數裏，林墨寒也能感受到那股壓迫感——中州皇帝趙胤，表麵是個垂暮老人，實則是元嬰大圓滿修士！
    "奇怪..."顧小婷皺眉，"皇帝鑾駕本該從西門入宮，為何繞道朱雀大街？"
    仿佛回答她的疑問，金輦窗簾突然掀起一角。趙胤渾濁的雙眼準確鎖定了觀星樓方向，嘴角扯出個詭異的笑。更駭人的是，他右手小指戴著枚青銅指環，樣式與太廟地宮裏的殘片如出一轍！
    "被發現了！"林墨寒攬住顧小婷的腰，判官筆在空中急書"遁"字。字符炸開的瞬間，原先立足的簷角被一道黑芒擊中，碎成齏粉。
    兩人落在三條街外的暗巷。顧小婷掙開懷抱，龍淵劍已出鞘三寸："皇帝也被控製了？"
    "未必。"林墨寒摩挲著判官筆上的裂痕——方才那道黑芒竟能穿透他的護體青光，"可能是..."
    "墨寒哥！小婷姐！"
    稚嫩呼喊打斷了他的話。顧小蘭從巷口跑來，懷裏的小團子"嗷嗚"直叫。她今日扮作藥童模樣，冰藍短劍藏在藥箱夾層，靈鋤則明目張膽別在腰間——在中州，靈植師的地位可比修士高得多。
    "出事了！"她氣喘籲籲地拽住二人衣袖，"青妍姐在醉仙樓等你們，她發現..."
    "轟！"
    巨響從皇城方向傳來。三人衝出巷口，隻見太廟上空升起道赤紅光柱，隱約有鳳鳴聲回蕩。街上的百姓卻恍若未覺，依舊做著各自的事情——顯然是被下了障眼法。
    "朱雀真火！"顧小婷臉色大變，"青妍遇到麻煩了！"
    醉仙樓三層雅間，柳青妍正對著銅鏡整理發髻。鏡中美人一襲鵝黃襦裙，看似普通的裝扮實則暗藏玄機：發間金釵是朱羽劍所化，腕上玉鐲藏著聽雨閣七十二種暗器，就連腰間的香囊都塞滿了"醉仙散"——五品迷藥，化神以下聞之即倒。
    "閣主來信了。"
    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語。角落裏，柳小雨的身影緩緩浮現。這丫頭今日扮作丫鬟，紅紙傘卻仍不離手。
    "父親怎麽說？"柳青妍指尖燃起一縷真火，將密信焚毀。
    柳小雨歪著頭："閣主說國師可能是..."
    窗外突然傳來破空聲。柳青妍袖袍一拂，三枚透骨釘已釘在窗欞上，精準攔截了襲來的黑芒。但第四道攻擊接踵而至——竟是條青黑色的藤蔓，閃電般纏向柳小雨的脖頸！
    "噬魂藤！"柳青妍朱羽劍出鞘，南明離火將藤蔓燒成灰燼，"小雨，傘！"
    紅紙傘"唰"地展開。下一秒，整個雅間被數十道黑芒洞穿！柳小雨借著傘麵掩護，從袖中甩出十二枚朱雀鏢，將偷襲者逼出原型——那是個戴著青銅麵具的黑衣人，腰間掛著國師府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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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活口！"柳青妍劍勢一變，改刺為拍。
    麵具人卻突然獰笑，主動撞向劍鋒。朱羽劍貫穿胸膛的瞬間，他的身體像陶俑般龜裂，無數青黑色藤蔓從裂縫中爆出！
    "退！"
    柳青妍攬住柳小雨的腰，朱雀翼完全展開。熾熱的火浪將藤蔓逼退，但整座醉仙樓已經開始坍塌。千鈞一發之際，三道身影破窗而入——
    "青龍壁！"林墨寒判官筆揮灑，青光化作屏障。
    "地獄雷光！"顧小婷龍淵劍指天，銀白電網籠罩四方。
    "玄冰障！"顧小蘭的冰藍短劍插入地板，寒氣瞬間凍結蔓延的藤蔓。
    三方合力下，危機暫解。但麵具人的殘骸突然自燃，青黑色火焰中浮現出國師的虛影：
    "四象使者，太廟恭候。"
    虛影散去後，柳青妍突然咳出一口鮮血。她撩起袖口，腕內側不知何時多了道青黑色紋路——正是噬魂藤的毒素！
    "青妍姐！"顧小蘭急忙翻找藥箱。
    "沒事。"柳青妍強撐著站直，"先離開這裏。"
    六人剛撤至後院，整座醉仙樓已轟然倒塌。煙塵中，林墨寒注意到柳青妍的腳步有些虛浮，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被顧小婷搶先一步。
    "我來背她。"顧小婷的語氣不容置疑，"你警戒。"
    林墨寒訕訕收回手，正好對上顧小蘭探究的目光。小丫頭衝他眨眨眼，做了個口型："吃醋了？"
    "別鬧。"他屈指彈了下顧小蘭的額頭，卻聽見柳小雨噗嗤一笑。
    這都什麽跟什麽...
    安全屋內，顧小蘭正在為柳青妍療傷。靈鋤碾碎的藥材散發出苦澀清香，混合著北冥寒氣的冰藍短劍懸在傷口上方，不斷滴落解毒的靈液。
    "噬魂藤裏摻了逆鱗蠱。"顧小蘭額頭見汗，"還好劑量不大。"
    柳青妍靠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國師府比預想的危險。我懷疑..."她突然壓低聲音，"皇帝已經被控製了。"
    林墨寒心頭一震："怎麽說？"
    "看這個。"柳青妍從發間取下一枚留影珠。珠子投射的畫麵中，趙胤正在太廟密室與國師密談。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皇帝說話時嘴角會不自覺地歪向左邊，而真正的趙胤是個右撇子！
    "替身？"顧小婷皺眉。
    "不，是寄生。"柳青妍指向趙胤耳後——那裏隱約有條青黑色細線，"噬魂藤的母體在他體內。"
    眾人沉默片刻。小團子突然從顧小蘭懷裏竄出，叼走了桌上的燒雞。這貪吃鬼最近體型見長，額頭饕餮紋中的藍線越發明顯。
    "吃貨！"顧小蘭想揪它耳朵，卻被小團子躲開。饕餮幼崽竄到林墨寒肩上，討好地蹭他臉頰。
    "等等..."林墨寒突然抓住小團子，仔細檢查它額頭的藍線，"這紋路...和太廟地宮的陣法圖案很像！"
    柳青妍強撐起身："噬魂藤、逆鱗蠱、四象碑殘片...國師在複製青龍淵的禁術！"
    正說著，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梆子聲。柳小雨推開一條窗縫，臉色頓變："金吾衛在挨家挨戶搜查！"
    顧小婷立刻起身："分頭走。三日後中元節，太廟外集合。"
    "不行！"林墨寒按住她的劍柄，"國師明顯在引我們入套。"
    "那就將計就計。"柳青妍突然笑了，從枕下抽出卷軸，"聽雨閣早有準備。"
    卷軸展開，竟是張人皮麵具製作圖！柳小雨變戲法似的掏出幾套服飾："皇帝要舉辦中元宴，我們可以..."
    計劃敲定時，天已蒙蒙亮。林墨寒站在窗前，望著逐漸蘇醒的皇城。判官筆不知何時又到了手中，筆尖墨汁滴落，在窗台上形成個小小的太極圖。
    "墨寒哥..."顧小蘭悄悄湊過來，遞上個小玉瓶，"新煉的"養神丹"，能暫時壓製你金丹上的黑紋。"
    林墨寒一怔："你發現了？"
    "青妍姐和小婷姐也知道。"顧小蘭狡黠一笑，"她們讓我別聲張。"
    接過玉瓶的瞬間，林墨寒突然感到一絲異樣——顧小蘭的指尖冰涼得不似活人！他剛要詢問，小丫頭已經蹦跳著去找小團子了。
    轉身時，他看見柳青妍和顧小婷站在院中梧桐樹下。晨光為兩位佳人鍍上金邊，卻也照出她們身上若隱若現的傷痕。不知柳青妍說了什麽，顧小婷突然伸手替她攏了攏散落的鬢發。
    這個自然而親昵的動作，讓林墨寒心頭莫名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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