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川惠完全沒有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
    他將手中的畫冊放到一邊，終於鼓起勇氣問道：“禪院爺爺。你是不是也能看到咒靈呀。”
    禪院直毘人猛然看向小惠，眼睛裏滿是審視。
    惠被他突然變得嚴肅的神情嚇了一跳，連忙跑到了甚爾身邊。
    甚爾淡淡瞥了直毘人一眼，手十分隨意地在兒子的腦袋上拍了拍，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
    禪院直毘人盯了惠許久，突然眉頭一鬆，忍不住大笑起來。
    秋川惠看著突然豪爽大笑的禪院爺爺，腦子裏滿是問號。
    他是說了什麽讓爺爺開心的事嗎？
    “沒想到天與咒縛也能生出有這麽強咒力的孩子。”
    看來當初他們是真的錯了。
    禪院直毘人捂著肚子深吸了幾口氣總算將自嘲的笑意壓了下去。
    甚爾聞言冷笑一聲，再沒有和禪院直毘人說話的興趣，他從沙發上站起身，走進了廚房。
    “甚爾，你進來幹什麽？”廚房裏傳來秋川裏美的嬌嗔。
    “我再不進來，菜就要糊了。”秋川甚爾的聲音愉悅中帶著些許頑皮的笑意，他將裏美身上明顯大上許多的圍裙解下來套在身上，拿過鍋鏟便催促裏美出去。
    “真是的！我還想幫你好好打那些家夥的臉呢……”裏美嘟著嘴說。
    甚爾悶笑著說：“他們可不配讓裏美你下廚。”
    坐在客廳裏耳清目明的禪院直毘人：喂！我都聽到了……
    秋川惠已經習慣了父母膩歪的場景，他歪著腦袋看著禪院直毘人奶聲奶氣道：“禪院家爺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禪院直毘人笑著摸了摸胡子道：“對啊，我也能看見。”
    秋川惠的眼睛瞬間亮了。
    除了小姨和她的朋友們他又遇到了一個可以看到咒靈的。
    “那你會召喚咒靈嗎？”自從和夏油傑分別之後，他就再也沒遇到過性情溫順又可愛的咒靈了。
    爸爸的【醜寶】以及【醜寶】肚子裏那些咒靈不算，太醜了。
    “你是說【十種影法術】嗎？我不會。”禪院直毘人沒想到甚爾還會和孩子說起禪院家的術式，心中有些驚訝。
    見秋川惠聞言略顯失落的表情，禪院直毘人安慰道：“我來教你玩一個遊戲吧？這可是禪院家代代相傳的。”
    “遊戲？”惠畢竟還是三歲大的孩子，聽見有新遊戲立刻又來了精神。
    禪院直毘人把台燈轉了個方向，在牆上打出光亮：“看好了啊！”
    他粗糙的大手靈活地擺弄幾下，牆上突然出現一隻搖頭晃腦的小狗影子。
    “哇！是狗狗！”惠惠興奮地直拍手。
    “這叫玉犬。”禪院直毘人糾正道，他手指一動，小狗影子立刻變成展翅高飛的大鳥，“這是鵺。”
    惠惠看得入迷，不自覺地模仿起直毘人的手勢。
    禪院直毘人見狀讓出燈前的位置給他。
    秋川惠立刻湊了過去，開心的將手擺在燈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牆上自己的投影一會兒變成小狗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小鳥的樣子。
    “我的動作對嗎？”惠轉頭看向禪院直毘人，期待著他的表揚。
    禪院直毘人沒想到秋川惠的天份這麽好，雖然他的小手還不太靈活，但每一個結印的手勢都沒有錯誤。
    “對，小惠可真聰明。”禪院直毘人樂嗬嗬的將禪院家所有族人幼年時必學的手印一個個教給了秋川惠。
    並不是所有禪院家族的後代都會覺醒【十種影法術】，但出生在禪院家的孩子，覺醒術式之前幾乎都已經對【十種影法術】的手印爛熟於心了。
    他們被期待著，卻又一次次迎接失望。
    即便隔著牆，即便頭頂的油煙機呼呼作響，五感超於常人的甚爾依舊能清楚的將客廳裏的聲音新的清楚。
    他冷笑一聲。
    禪院家主果然還是老樣子。
    他走出廚房將手中的餐盤重重放在桌上，說道：“吃完快走。”
    巨大的聲響將惠嚇了一跳。
    禪院直毘人絲毫沒有被甚爾的態度激怒，他笑著摸了摸胡子：“你還是老樣子，內心的憤怒之火沒將你完全吞噬……看來是因為你有一個好妻子啊。”
    廚房裏的秋川裏美聽到外麵的動靜探出腦袋將丈夫拉了回去。
    “嘖。”甚爾煩躁地關小了火，油星濺到手背上也渾然不覺。
    裏美從後麵環住他的腰，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怎麽，吃醋啦？”
    “胡說什麽！”甚爾抖了抖肩膀，卻沒真的甩開她，“那老頭子可沒安好心。”
    “我倒覺得小惠玩得挺開心的。”裏美眨眨眼，“難不成你吃醋了？”
    “我會吃那家夥的醋？”甚爾眉毛一挑，鼻子裏噴出的氣恨不得將灶台上的火吹滅了，看得裏美忍不住笑出聲。
    “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和小惠可是永遠堅定地站在你這邊的！”她熟練的安撫起自己的愛人。
    甚爾深深歎了口氣。
    透過廚房的玻璃門，他能看到惠惠小小的背影正專注地對著燈光擺弄手指，那專注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躲在訓練場角落偷看其他孩子練習的自己。
    “隨他去吧……”甚爾嘴裏嘟囔著，轉身繼續翻炒鍋裏的菜，像是在安慰自己，“反正那老頭待不了多久。”
    他腦子裏還在想著禪院直毘人的話。
    憤怒嗎？
    那一直焚燒著他心髒的岩漿，包裹著不甘，嫉妒，渴求，空虛……而這一切最終融合成了憤怒，讓他對咒術界的恨意越燒越旺。
    他對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殺掉那群從來沒正眼瞧過他的禪院家人，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即便是禪院直毘人這樣的高手，若是偷襲，對方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即便如此他還是留下了這群人，因為，他想要這些人明白，他們錯了，他禪院甚爾才是最強的，他想看著他們為自己過去的選擇而後悔。
    隻是這樣的不甘和憤怒，隨著與裏美的相處，隨著惠的出生，漸漸湮滅。
    原本像是要燒盡世界的大火，也被掩埋在了泥土之下。
    他以為他不再在意了，沒想到看到禪院直毘人的那一刻，那股火又如死灰複燃一般，重新燃燒了起來。
    他想到了秋川美奈子他們創立的組織。
    或許看到那群眼高於頂，迂腐糜爛的家夥，被這群孩子打敗，可以讓他的心獲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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