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黑血如天河倒灌，敖烈迎著腥風張開雙臂，銀白龍鱗在腐臭血雨中泛起流光。
    他忽然轉頭衝龍炙眨眨眼，往日那副紈絝子弟的欠揍模樣竟又浮現三分“小子，記得替我收屍時挑塊風水寶地，最好能俯瞰西海日出——”
    “你大爺的！”
    龍炙剛要衝上去，卻被暗鸞死死拽住腳踝。
    “別犯蠢！”
    鳳凰火在暗鸞掌心跳動，映得她半邊臉煞白:“那是上古凶獸本源，你連它一根眼睫毛都燒不斷！”
    敖烈卻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解開腰間玉帶。
    銀白長袍滑落的瞬間，漫天血雨突然凝滯，他背後浮現出九道璀璨星河，每道星河盡頭都盤踞著銀龍虛影。
    “老東西們，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他輕笑一聲，指尖在虛空劃出繁複符文。龍炙瞳孔驟縮——那些符文分明與自己眉心金環上的饕餮紋同源！
    饕餮眼球突然劇烈震顫，黑血翻湧間露出下方巨口。無數白骨手爪從血池中伸出，龍炙甚至看到幾具穿著現代運動服的屍體，胸口還插著沒拆封的奶茶吸管。
    “一萬年前你們吞不下我，現在照樣得給我剔牙！”
    敖烈縱身躍入星河，銀龍虛影隨著他動作齊齊怒吼。九道龍息如銀河倒卷，將撲來的白骨手爪盡數汽化。
    龍炙感覺心髒被無形大手攥緊。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敖烈，沒有折扇沒有調侃，銀發在罡風中獵獵飛揚，竟與憑空出現的記憶中出征前的背影漸漸重疊。
    “暗鸞，鬆手！”
    他突然掙開鳳凰火束縛，眉心金環爆發出刺目血光。九道殘魂的嘶吼在識海炸響，這次他卻聽得分明——
    “小崽子，老子還領教過你的冰火雙絕拳呢！”
    “小子，記得你是我們龍族最後的希望，做龍族脊梁！”
    龍炙眼眶發燙，喉間湧上鐵鏽味。
    尤其是那句“龍族脊梁”！
    “敖烈前輩！”
    他突然揚聲大笑，周身騰起冰藍與赤紅交織的火焰:“你剛剛在來的路上不是說好要帶我去海龍宮吃夜明珠當宵夜的！”
    敖烈身影在星河中一頓，隨即爆發出更耀眼的光。
    他反手將折扇甩向龍炙，扇骨在半空展開，竟化作九柄銀龍劍。
    “小子給我接著！這是老子用逆鱗煉的本命法寶！”
    龍炙接劍瞬間，無數信息洪流衝入腦海。
    他看見敖烈在饕餮胃袋中苦戰三千年，看見他用龍魂溫養折扇隻為留後手，更看見他每次出現時嬉皮笑臉下藏著的死誌。
    “冰火雙絕拳！”
    雙龍虛影隨拳風轟出，卻在饕餮麵前碎成星光。龍炙踉蹌後退，突然被溫軟身軀接住。暗鸞嘴角掛著黑血，鳳凰火卻燒得前所未有的熾烈。
    “發什麽呆！”
    她一巴掌拍在龍炙後腦:“敖烈用命給你爭取時間，不是讓你站這兒當雕像的！”
    龍炙低頭看向掌心，九道銀龍劍正與金環血紋共鳴。
    他忽然想起敖烈說過的話“龍族傳承從不在血脈，而在敢把天捅個窟窿的膽氣。”
    “六道輪回！”
    眉心血紋如活物般蠕動，金環化作九道光輪懸浮身後。
    饕餮發出驚恐嘶鳴，它終於認出這是上古時期令萬族顫栗的輪回之力。
    龍炙踏著光輪步步升空，每一步都踏碎虛空
    。他看見敖烈在星河盡頭對他笑，看見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模糊身影與蝕燭在雲端舉杯，更看見無數龍族先祖的虛影將龍魂注入他體內。
    “以吾之名，喚輪回之門！”
    九道光輪合成巨門，門內傳來混沌初開的轟鳴。饕餮瘋狂掙紮，黑血化作萬千觸須抽打光門，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無蹤。
    “不——！”
    隨著龍炙一拳轟出，輪回之門將饕餮本體連同黑血盡數吞噬。
    百獸城廢墟突然劇烈震顫，地底傳來此起彼伏的龍吟，仿佛在慶祝囚籠破碎。
    當塵埃落定，龍炙跪坐在焦土上。他懷中抱著銀龍劍，劍身上敖烈的龍魂正在漸漸消散。
    “臭小子……”
    龍魂突然開口，把正要哭出來的龍炙嚇得一激靈:“哭喪呢？老子還沒死透！”
    龍炙抹了把眼睛“你大爺的！嚇死我了！”
    “聽好。”
    敖烈聲音變得飄忽:“補天石隻是開始，萬族回歸的浪潮要來了。你眉心的饕餮紋……”
    他忽然輕笑，龍爪拍在龍炙腦門“算了，老子教你的保命絕技可別浪費。記住，龍族從不需要救世主，我們隻需要——”
    “痛痛快快活一場！”龍炙接話道，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
    敖烈身影徹底消散前，龍炙分明看見他做了個口型。
    那是當年他在海龍宮偷喝了蝕燭珍藏的海冥釀後，被蝕燭追著打時說的那句——下回還敢！
    暗鸞突然拽著龍炙飛退，他們方才跪坐的地方裂開巨縫，無數彩色光點從地底升起。
    龍炙伸手觸碰光點，竟看到萬千畫麵在指尖流轉
    有背生雙翼的虎族在雲海翱翔，有手持法杖的狐妖在月下起舞，更有無數龍族穿梭星河，將星辰當作彈珠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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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萬族氣運！”
    暗鸞聲音發顫:“百獸城竟是封印萬族的氣運核心！”
    龍炙卻盯著光點中某道身影愣神。
    那是個手持玉簫的白衣男子，眉眼竟與敖烈有七分相似。男子身旁，抱著琵琶的清冷女子正含笑望著他。
    “蘇大家……”龍炙突然明白敖烈最後那個口型的含義。
    地縫中突然衝出七彩光柱，將整片天空染成琉璃色。
    龍炙眉心血紋自動亮起，他聽見無數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人族小子，可願承載吾等氣運？
    龍族餘孽，莫要辱沒上古威名！
    小友，且聽這曲《破陣樂》
    龍炙感覺身體要被撐爆，九道銀龍劍突然化作光繭將他包裹。
    當他再次睜眼時，眉心血紋已化作九彩琉璃色，金環則變成了十二道星辰鎖鏈。
    “恭喜啊。”
    暗鸞倚在焦黑的朱漆廊柱上笑，鳳凰火卻比往日黯淡三分:“現在全天下都知道，龍族出了個能承載萬族氣運的怪物。”
    龍炙正要調侃，突然臉色大變。他看見暗鸞右手衣袖下，鳳凰火紋竟在詭異地逆向燃燒。
    “你……”
    “別大驚小怪。”
    暗鸞甩了甩手，火焰紋路瞬間恢複正常:“饕餮血毒哪那麽容易清幹淨。倒是你——”
    她突然拽著龍炙衣領逼近，鳳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剛才輪回之門開啟時，我分明看見你眉心有天道印記！說，是不是瞞著我什麽？”
    龍炙剛要開口，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他們腳下焦土如活物般蠕動，竟緩緩升起座白玉祭壇。祭壇中央，補天玉璧正散發著柔和的九彩光。
    “看來敖烈說的沒錯。”
    龍炙撫摸著玉璧上的龍紋:“萬族回歸的鑰匙，終究落在我手裏了。”
    暗鸞突然踹了他一腳“別發呆了！快看天上！”
    琉璃色的天空裂開蛛網狀縫隙，無數星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龍炙聽見遙遠的地方傳來獸吼、劍鳴、還有他從未聽過的奇妙樂聲。
    “萬族……要回來了。”
    他握緊銀龍劍，劍身上敖烈的龍魂印記突然發燙。
    暗鸞突然輕笑，鳳凰火在指尖綻放成花“怕什麽？當年龍族能鎮壓萬族，如今我們照樣能——”
    “痛痛快快活一場！”龍炙接話道，與她相視而笑。
    祭壇突然騰起九道光柱，將兩人籠罩其中。龍炙最後看了眼懷中銀龍劍，劍身上敖烈用龍魂刻的小字正在消散
    小子，記得替老子多看幾眼這花花世界。
    還有，少和那個鳳凰丫頭鬥嘴，她鳳凰火裏摻了蠱毒你都不知道！
    龍炙笑著抹去眼角濕潤，轉身麵向正在崩塌的時空裂縫。他眉心血紋亮起，輪回之門在身後轟然開啟。
    “走吧！去會會這即將到來的盛世！”
    暗鸞拽著他逃離百獸城，龍炙忽然想起敖烈常哼的那首荒腔走板的小調。
    他張開嘴，任由自己五音不全的歌聲在破碎的天空中裏橫衝直撞
    “我本出塵一凡人~”
    “奈何龍魂入吾魂~”
    “若問前路何所懼~”
    “且看蒼生笑紅塵！”
    歌聲中，他們沒看見祭壇下方，無數彩色光點正匯聚成敖烈的龍形虛影。
    虛影對著時空裂縫深深一揖，隨即化作漫天星雨，落向這片即將沸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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