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青銅紋路突然發出尖銳嘶鳴，哪吒踉蹌著抓住倒懸的珊瑚礁。
    他望著混天綾末端滲出的黑氣，那些赤紅絲絛竟像活物般啃咬著他的手腕。"敖丙！"他暴喝一聲，火尖槍挑開撲麵而來的玄冰刺，卻發現槍尖燃著的幽藍鬼火正腐蝕自己的掌心。
    敖丙的冰戟在扭曲重力中碎成晶塵。
    他龍角斷口噴湧的靈珠本源化作冰晶結界，卻在觸及青銅棺槨的瞬間被吸噬殆盡。"這陣法在吞噬所有靈力！"他翻身躲過三道黑鱗幻化的龍影，瞥見紫霞仙子用金血繪製的昆侖鏡輪廓竟開始逆向流轉。
    "三千年了，終於等到應龍逆鱗重見天日。"黑衣人懸浮在倒轉的八卦陣眼，玄色龍爪自棺中探出時，整片海域的魚群瞬間化作白骨。
    他左眼瞳孔分裂成蛇類的豎瞳，右眼卻流淌著鎏金佛光，"李靖當年用軒轅劍斬的豈止是惡蛟？
    你們父子都是元始老兒養的劊子手！"
    哪吒突然感覺丹田劇痛。
    混天綾纏縛的傷口滲出黑血，竟在海水中凝成魔丸本體的虛影。
    記憶如潮水翻湧——三歲生辰宴上失控的業火，太乙真人用乾坤圈壓製魔性時說的"善惡本心"，母親擋在身前的鎧甲被魔焰燒得通紅......
    "別被咒印牽著走！"敖丙的斷角突然迸發湛藍光芒。
    他周身盤旋的冰晶裏浮現出龍宮密室畫麵：老龍王將靈珠按進他胸膛時，鎖鏈纏繞的祭壇下分明壓著半截應龍尾骨。"原來你我都是棋局裏的劫材。"他冰藍瞳孔映出哪吒額間滲血的蓮花印，"但棋盤該掀翻了！"
    黑衣人的龍爪已完全伸出棺槨。
    那布滿逆鱗的巨爪輕輕一握，紫霞仙子用霞光凝成的護盾便碎成齏粉。
    哪吒突然將混天綾狠狠勒進傷口，魔血噴濺處綻開十二品滅世黑蓮："老東西，小爺的命輪不到天劫來收！"黑蓮根須紮進軒轅斷劍的魔紋，竟將那些咒印吸噬成赤金流火。
    敖丙的斷角突然再生出冰晶龍角。
    他伸手抓住哪吒淌血的混天綾，靈珠本源與魔丸煞氣在海水中交織成太極圖："還記得陳塘關暴雨夜嗎？
    你說要捅破這醃臢的天道！"兩人兵器相撞的刹那，冰火漩渦裏浮現出十二金仙聯手封印應龍的古老壁畫。
    黑衣人終於露出驚怒之色。
    他雙手結印想要召回青銅棺槨，卻發現哪吒的風火輪燃起的不再是鬼焰，而是融合了靈珠之力的淨世白炎。"不可能！
    魔丸怎會......"話未說完，敖丙的冰戟已穿透他胸前玉佩，陰魚陽魚旋轉著顯露出元始天尊親手刻下的"劫"字。
    海底突然響起晨鍾暮鼓般的轟鳴。
    青銅棺槨轟然閉合的瞬間，九道龍魂哀鳴著消散，黑衣人麵具碎裂後露出的麵容，竟是哪吒在山河社稷圖裏見過的上古雨師模樣。
    紫霞仙子殘留的金血符咒突然凝聚成半麵昆侖鏡，鏡中映出的卻不是當下場景，而是三十三重天外某座布滿裂痕的封神台。
    "師尊的八卦盤......"敖丙盯著隨水流旋轉的鏡麵殘影，龍角感應到四海深處傳來共鳴。
    哪吒抹了把嘴角黑血，火尖槍挑起黑衣人遺留的玄色鱗片，發現每片龍鱗背麵都刻著微縮的卍字符："禿驢也摻和進來了？
    這局倒是熱鬧。"
    海麵忽然降下七色祥雲，倒灌的海水在雲層中凝成天龍虛影。
    紫霞仙子消散前化作的霞光裹著半塊玉玨，悄無聲息地沒入哪吒的乾坤圈。
    而在凡人不可見的九霄之上，封神榜的卷軸無風自動，某個被朱砂劃去的名諱正在緩慢重生......
    七色祥雲在海天相接處凝成九重蓮台，元始天尊拂塵掃過之處，沸騰的滄海瞬間化作鏡麵。
    他垂目看向仍攥著玄鱗的哪吒，蓮花冠上垂落的流蘇忽然斷裂三根："魔丸噬天，靈珠鎮海，倒是比貧道那八卦盤轉得精妙。"
    東海龍王敖廣的冕旒撞在青銅棺槨上叮當作響。
    他伸手撫過敖丙新生的冰晶龍角，海底忽然浮起三十六顆定海珠："當年截下應龍尾骨時，本王就料到會有孽債。"西海龍王掌中浮現的龍族密卷裏，赫然拓印著黑衣人胸前的陰魚玉佩紋樣。
    女媧娘娘的五色石從天外墜入漩渦中心，將仍在吞噬靈力的青銅陣紋熔成琉璃。
    她指尖點在哪吒滲血的蓮花印上，補天時留下的裂痕竟在少年眉心顯現："乾坤圈鎖得住魔丸，鎖不住混元劫。
    這滴創世時沾染的混沌血，就當賀禮罷。"
    哪吒甩了甩仍在冒煙的混天綾，忽然將火尖槍插進正在消散的八卦陣眼："老頭們打什麽啞謎？
    這禿驢的鱗片..."他話音戛然而止，槍尖挑起的玄色龍鱗在五色神光中竟化作金蟬脫殼的蟬蛻。
    敖丙的冰戟瞬間凝出十丈霜刃，卻在觸及蟬蛻時被卍字符烙出焦痕。
    "好個佛道雙劫！"元始天尊忽然掐碎腰間玉佩，三十三重天外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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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龍王同時捏訣，八荒海域升起的水幕裏浮現出大雷音寺的虛影。
    女媧娘娘輕歎一聲，補天石碎片化作流光沒入敖丙的龍角，殘留的霞光裏隱約傳來梵唱。
    三日後陳塘關，李靖擦拭軒轅劍的手突然顫抖。
    劍身映出的不再是將軍府海棠，而是封神台上斷裂的捆仙繩。
    東海之濱，哪吒踩著風火輪掠過重建的漁村，乾坤圈突然發出鍾磬之音——混天綾上未幹的海水，竟在烈日下凝成半句佛偈。
    敖丙在雲層深處按住悸動的龍珠，靈珠本源裏浮動的已不全是冰雪。
    當他望向西天晚霞時，瞳孔裏總閃過半截破碎的降魔杵。
    兩人在女媧廟頂碰麵時，哪吒拋來的酒葫蘆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梵文刻痕。
    "聽說禿驢最愛講因果。"少年扯下開始褪色的混天綾，露出腕間逐漸清晰的蓮花紋身。
    敖丙接過葫蘆飲盡烈酒，冰藍發絲間新生的龍角閃過五色流光："太乙師叔的煉丹爐，近日總飄出檀香味。"
    九霄雲外的封神榜突然無風自動，某個被抹去的名諱在空白處投下重影。
    巡天的天兵不曾注意，哪吒昨夜隨手插在沙灘上的火尖槍，槍纓正纏著一縷來自靈山的金線。
    潮起潮落間，東海最深處尚未凝固的琉璃陣眼，隱約映出大雄寶殿上翻卷的經幡。
    星辰倒轉的刹那，兩人兵器同時發出龍吟。
    混天綾與萬龍甲悄然共鳴的震顫，驚醒了沉睡在補天石中的古老劍靈。
    而這一切，都湮滅在百姓慶祝海晏河清的爆竹聲裏。
    唯有女媧娘娘留在人間的五彩石，在滿月夜滲出些許帶著檀香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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