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塔底最後一縷黑紋消散時，李靖的指腹正摩挲著塔簷垂落的青銅鈴鐺。
    那鈴鐺在雷部眾神重鑄的雷神錘聲裏紋絲不動，卻在哪吒魂體飄過時突然發出細碎清鳴。
    金蓮包裹的靈魄掠過母親含淚的眼角，在敖丙染血的逆鱗印前稍作停頓，最終懸停在重建的南天門前。
    "這朵金蓮怎麽不落下？"李夫人伸手去接，卻見蓮瓣忽然逆向旋轉。
    那些本該柔和的流光此刻如同鋼針般根根倒豎，映得哪吒半透明的麵容顯出少見的凝重。
    鴻鈞老祖的竹杖在地麵敲出三聲脆響，正在用星河織就慶典禮服的嫦娥踉蹌後退，她袖中滾落的星辰撞在敖丙萬龍甲上，炸開數點帶著血腥味的藍焰。
    "虛空在滲血。"哪吒的魂體突然發出金石相擊般的聲響。
    他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指，眾人順著他的指向望去，隻見方才被仙樂震散的慶雲深處，有道細微的裂痕正在緩慢蠕動。
    那裂痕邊緣泛著與黑暗首領消散時如出一轍的紫黑色結晶，而裂痕中央赫然是那隻曾在黑雨裏驚鴻一瞥的眼睛輪廓。
    托塔天王掌心的玲瓏塔突然劇烈震顫，三十二層塔身逐層亮起的青光在第七層猝然中斷。
    李靖盯著塔壁浮現的龍紋裂痕，突然想起黑雨中閃現的祖龍逆鱗畫麵——那些被龍漢初劫撕碎的鱗片背麵，分明刻著與此刻塔壁裂痕相同的楔形文字。
    "不過是被擊潰的餘穢作祟。"雷部天尊甩動電光繚繞的披風，他身後的雷鼓表麵還沾著未擦淨的黑暗物質殘渣，"鴻蒙金榜上已無黑暗首領名諱，難道諸位要因這點星屑大小的疑影，就讓三界繼續不得安寧？"
    敖丙的龍角突然迸發出刺目寒光，他萬龍甲上的鱗片如同鏡麵翻轉，將南天門外三千裏星域盡數投射在眾人眼前。
    在那些尚未完全複原的破碎星辰之間，數以萬計的紫色晶絲正沿著星軌悄然蔓延。
    每根晶絲末端都蜷縮著眼球狀的凸起物，當雷部眾神舉起雷神錘時，那些"眼睛"立刻偽裝成普通星塵消散無蹤。
    鴻鈞老祖的竹杖突然點在雷部天尊眉心，杖頭懸掛的混沌珠裏浮現出捆仙繩斷裂前的影像。
    眾人清晰看到本該銀光湛然的繩索內部，不知何時已被染成與黑暗物質相同的紫黑色。"當年封神台崩塌，可有人細查過斷裂的捆仙繩？"老祖的聲音讓整個三十三重天的慶雲都凝結成冰，"有些病灶，專挑你鬆懈時順著汗毛孔鑽進來。"
    爭論聲被突如其來的空間震蕩打斷。
    哪吒魂體下方的金蓮驟然綻放，蓮心射出的金光將虛空中的裂縫強行撐開三寸。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星塵使者的單眼鏡片捕捉到裂縫深處掠過的巨影——那是個由無數旋轉星係組成的瞳孔，每個星係的懸臂都是收縮的虹膜褶皺。
    "它把整個室女座超星係團當成了視網膜。"星塵使者捏碎鏡片，飛濺的星砂在空中拚出宇宙全息圖。
    當代表黑暗首領本源的黑色區域徹底消失時，某個位於巨引源附近的空白區突然滲出紫黑色黏液。
    這些黏液正以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將七百光年外的類星體改造成瞳孔狀結構。
    哪吒的魂體突然發出痛苦的嗡鳴，金蓮底座不知何時爬滿了與玲瓏塔裂痕相同的文字。
    敖丙的龍爪剛觸及蓮瓣，整朵金蓮就帶著哪吒的魂魄撞向虛空裂縫。
    萬龍甲爆發的清光與金蓮相撞的瞬間，整個三十三重天的地磚都浮現出龍鱗紋路，仿佛有看不見的巨龍正用身軀纏繞著天宮。
    "停手！"鴻鈞老祖的竹杖突然橫在敖丙與金蓮之間，杖身浮現的卦象顯示著"同人於野"與"天火同人"交替閃爍。
    當第二十四次卦象變化時，虛空裂縫突然噴發出紫金色的能量洪流，這些洪流在眾人麵前凝結成六邊形的透明屏障。
    雷部天尊的雷神錘率先砸在屏障表麵，足以劈開星河的雷霆竟被轉化成數百隻發光水母。
    這些半透明的生物帶著雷光的餘威撲向眾仙，直到嫦娥用星河羅網將它們罩住，眾人才發現每隻水母體內都封存著他們方才攻擊屏障時的記憶畫麵。
    "它在學習我們的攻擊模式。"敖丙的冰棱刺在屏障上留下白痕，那道痕跡立刻分裂成無數遊動的小蝌蚪，這些蝌蚪首尾相接組成了完整的防禦陣圖。
    當李靖嚐試用玲瓏塔收取陣圖時，塔內突然傳出黑暗首領的獰笑，驚得他險些失手摔了法寶。
    星塵使者突然抓起一把尚未消散的慶雲殘片，這些本該柔若無物的雲氣在他手中凝成星象儀。
    當儀器的指針指向屏障某處時，眾人清晰看到有串蓮花狀的能量紋路正在緩緩綻放——那紋路與哪吒本體魔丸的原始形態完全吻合。
    "這不是防禦......"鴻鈞老祖的竹杖突然開始生長枝椏，新生的嫩芽在屏障表麵叩擊出奇特的頻率，"而是麵映照本心的鏡子。"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語，屏障表麵突然浮現出哪吒魔化時的狂暴麵容，那幻象對著敖丙露出獠牙的瞬間，萬龍甲上的清輝突然黯淡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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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夫人突然指著屏障底部驚叫出聲。
    在她繡著避火紋的裙擺倒影裏，有縷銀藍色能量正如同蛛絲般滲入屏障。
    這縷能量經過的路徑上，所有防禦陣圖都暫時褪色成半透明狀態，隱約露出後方某個由星光組成的曼妙身影輪廓——但那身影轉瞬即逝，快得連鴻鈞老祖的混沌珠都來不及捕捉。
    幻靈仙子的裙裾掃過屏障表麵時，那些遊動的防禦蝌蚪突然集體轉向。
    她耳後的月牙胎記泛起微光，纖長手指沿著六邊形屏障的棱角遊走，指尖纏繞的星屑在某個不起眼的夾角處突然凝結成霜花。"這裏！"她的聲音像碎玉撞在冰麵上，裙擺旋轉時抖落的幻影蝶撲向屏障西南角，蝶翼上的磷粉在屏障表麵灼燒出指甲蓋大小的光斑。
    哪吒的魂體突然化作三十六道金線，每道金線都纏繞著混天綾殘留的煞氣。
    金線穿過敖丙龍角投射的寒光時，竟在屏障表麵織出與魔丸本源相呼應的蓮花陣圖。
    幻靈仙子足尖輕點虛空，發間銀鈴隨著她旋轉的身姿發出清越鳴響，那些困在慶雲中的雷霆水母突然調轉方向，將儲存的雷電能量精準灌注到光斑中心。
    "當心記憶反噬！"星塵使者拋出破碎的鏡片，那些棱角分明的碎晶在空中折射出七百二十種未來圖景。
    當第四十九塊碎片映照出屏障瓦解的瞬間，鴻鈞老祖的竹杖突然化作青龍，銜著混沌珠撞向光斑中心。
    李夫人繡著避火紋的衣袖無風自動，三昧真火凝成的朱雀清嘯著融入青龍額間的明珠。
    屏障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裂痕沿著光斑邊緣蛛網般蔓延。
    哪吒的魂體在能量亂流中忽明忽暗，他近乎透明的左手突然被幻靈仙子握住。
    仙子腕間的星河鐲迸發出與魔丸同源的紫光，那些遊走在金蓮底座的神秘文字突然停止侵蝕，轉而化作流動的鎏金滲入兩人交握的指縫。
    "原來魔丸的暴戾之氣，缺的從來不是壓製......"幻靈仙子眼中倒映著金蓮與魔焰交融的奇景，她耳後的月牙胎記突然剝落，化作半片龍鱗嵌入哪吒魂體的心口。
    敖丙的逆鱗印在此時發出共鳴般的震顫，萬龍甲上的鏡麵鱗片將這道波動折射成三萬六千道清輝，如同銀針刺入屏障裂痕的每個節點。
    雷部天尊突然將雷神錘拋向空中，九霄雲外的雷池傾瀉而下。
    電光在觸碰到屏障裂痕的瞬間，竟被幻靈仙子提前布置的幻影蝶轉化為精純的混沌能量。
    李靖的玲瓏塔第七層突然亮起，塔壁裂痕中滲出的黑氣被這股能量衝刷成漫天星砂，這些星砂又隨著嫦娥的星河羅網重新編織成捆仙繩的虛影。
    "就是現在！"哪吒的魂體突然凝實三分，他借著幻靈仙子輸送的能量將金蓮底座整個掀起。
    燃燒著魔焰的蓮台撞上屏障裂痕時，眾人腳下的龍鱗地磚突然浮現出完整的周天星鬥圖。
    鴻鈞老祖的白眉突然染上金輝，他指尖彈出的露珠在星鬥圖中央映出"澤火革"的卦象，整個三十三重天的靈氣都開始逆向旋轉。
    屏障的碎裂聲如同萬千玉器同時墜地。
    就在裂痕擴散至整個六邊形表麵的瞬間，虛空裂縫深處那隻星係之眼突然收縮瞳孔。
    被擊碎的屏障碎片沒有消散，反而在眾人頭頂重組為倒懸的九宮八卦陣。
    陣眼處旋轉的黑洞中，某種超越三界認知的古老氣息順著裂痕滲出，李夫人鬢角的金步搖突然鏽蝕成灰。
    幻靈仙子的星河鐲應聲而裂，飛濺的星屑在她與哪吒之間形成短暫的時空凝滯。
    在這萬分之一刹那的間隙裏，哪吒看清了仙子瞳孔深處流轉的太古銘文——那些銘文的排列方式，竟與玲瓏塔裂痕中的楔形文字同出一源。
    他想要開口詢問，卻被屏障徹底破碎時湧出的能量潮汐打斷了思緒。
    敖丙的龍爪突然抓住即將墜入裂縫的金蓮，萬龍甲上的逆鱗印滲出淡金色的血珠。
    這些血珠在觸碰到虛空能量的瞬間，竟在裂縫邊緣凝成薄如蟬翼的防護膜。
    星塵使者的單眼鏡片突然炸裂，他捂著流血的眼眶嘶聲喊道："巨引源的空白區在移動！
    那些黏液正在重組黑暗首領的......"
    鴻鈞老祖的竹杖突然插入地麵，杖身生長出的翡翠枝葉將所有人籠罩在碧光之中。
    透過半透明的屏障，眾人看到破碎的虛空裂縫正在緩慢愈合，而那隻星係之眼最後投來的目光，竟讓三十三重天的瑤池金蓮全部變成了紫水晶。
    就在裂縫完全閉合前的瞬間，哪吒魂體心口的龍鱗突然發熱，某種帶著海潮氣息的呼喚順著能量餘波傳入他的靈台。
    "別分心！"幻靈仙子的掌心突然滲出銀藍色血液，這些血液在空中勾勒出與屏障陣圖完全相反的圖案。
    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整個愈合中的裂縫突然劇烈震顫，某種類似龍吟又似鍾鳴的聲響從宇宙深處傳來，震得太乙真人腰間懸掛的煉妖壺出現了細密裂紋。
    李靖的玲瓏塔突然自主飛向裂縫閉合處，塔底噴湧出的青光中竟夾雜著幾縷紫黑色晶絲。
    這些晶絲試圖纏繞住即將消失的裂縫邊緣，卻被敖丙及時噴吐的玄冰凍在半空。
    雷部天尊的雷神錘重重砸下，飛濺的雷光中卻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那些本該被淨化的晶絲，竟在吞噬雷霆之力後膨脹成眼球狀的肉瘤。
    "快看慶雲！"嫦娥的星河羅網突然收緊，網中困住的慶雲殘片正在滲出粘稠的紫黑色物質。
    這些物質沿著星軌快速蠕動，在眾人尚未反應時，已在天庭西北角凝成半截指骨形狀的陰影。
    當鴻鈞老祖的混沌珠照向那截指骨時，珠內翻湧的霧氣突然凝成兩個扭曲的古篆——正是"劫起"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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