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
    陳南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我就知道你不會看。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從你眼睛裏看到了什麽嗎？”
    “什麽？”
    “厭倦！”
    “厭倦？”很多時候，我們並不自知的。
    “你剛才跟我說我們不是一起吃飯的關係。你已經打定主意做紅嶺的棋子了！因為感恩！”
    “對！”
    “那我覺得你再次麵對紅嶺的時候，你會對他們的指派百般推諉！你不想跟我搞好關係！同樣你也不想跟紅嶺繼續攪合下去！你捫心自問下，我猜得對不對？”
    我捫心自問，他猜的是對的。我當然不想當棋子。我不覺得我有什麽對不起紅嶺。特別是在我捅了陳濯兩刀之後。我們之間就兩清了。因為紅嶺對我的投資回報，很早就說得很明白，就是打擊陳濯！讓陳濯陷入困境！
    我甚至連托辭都想好了，是你們說的讓一切自然發生。但是我卻打算不再插手他們的事。
    因為這一次的洛杉磯之行，讓我充分的見識到了紅嶺的牛逼，和陳南的強大！我這樣的小角色，夾雜在其中，早晚渣都不會剩下的。
    往後的餘生裏，我想安寧！
    “這不就是厭倦？厭倦了明爭暗鬥！厭倦了旋渦！厭倦了爾虞我詐，刀光劍影！”
    我點點頭，“對！”
    陳南也點點頭，“很好！方向說的確實沒有錯！你跟我倆確實不一樣！你不需要治愈童年，你懂得取舍，做得到急流勇退！那就好好的回去，把舉水河修複得漂漂亮亮的吧！”
    “好的！”
    他又站定了，“我見過你做的規劃設計！很有想法！舉水河在你的手裏一定會大放異彩的！但是，有個問題你想過沒有，當你兩邊不靠的時候，一旦你成功，摘桃子的人就會蜂擁而至！”
    我若有所思，“本來就不是我的晨曦！這事應該是方向來操心的吧？”
    他靜靜的看著我，“若是有一天他也倒下了呢？”
    我很是不解，“不是你跟他互成犄角之勢，他倒下了，不是還有你嗎？”
    方向麵向了大海，“古往今來，逆勢而動的人，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這是頑疾！根治不了的頑疾！不以我們的意誌而變化！若是看不到這一點，我與他最後的惜別，為何會是互稱懦夫呢？”
    我有些不解了，“既然知道是必死之局，為什麽要開始呢？甚至主動挑起爭端呢？”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要看到海的那一邊，“頑疾的病因是什麽？”
    我哪裏知道。
    他自問自答：“沉默，旁觀！”
    “沉默，旁觀？”
    “對啊！我和他其實都已經很富有。我和他完全可以過著真正自由快樂的餘生........可是吧........我們就沉默了，我們就旁觀了，我們就成幫凶了.......”
    我不語！風在叫！
    海浪也洶湧了起來，波光粼粼的海麵，似乎也沸騰了一樣，不再是老人的喟歎，而是暮鼓晨鍾一般，直擊心靈........
    我想起了太行山，想起了那個夏天還穿著紅色羽絨服的老太太，她那髒髒的，皺皺的臉無比的清晰，如果........我是說如果.......
    可他麽的這個世界哪有如果？
    我讀過曆史。
    譚嗣同被處決的時候，在宣武門菜市口遭受著沿路老百姓雞蛋、爛菜葉、泔水的“洗禮”，辱罵聲也不絕於耳.......最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百姓反而還用饅頭蘸著他的血吃........
    於是我下意識的問：“值得嗎？”
    他說過他知道逆勢而動，沒有好下場。他肯定是知道譚嗣同的人血饅頭。
    他依舊是那麽的平靜，“不值得！”
    “那還要做？”
    “隻是我覺得我該死！而方向欠我的，願意幫我！”
    這就是動機？
    因為該死，所以逆大勢而動尋死？
    我知道他有很多女人。是否也和我一樣，願意為一個女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呢？
    其實他是值得敬佩的。在愚昧充斥的黑暗裏，他要燃燒自己，發出一道光！也許照亮不了黑暗，但是能讓向往光明的人看到，不是所有人都沉默，不是所有人都旁觀........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為眾人抱薪火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你可以給自己找個高大上的理由的！”
    他卻隻是笑笑，“他們都說我智近乎妖！而我隻是凡事想到最壞！而後提前落子！一輩子都在爾虞我詐，在陰謀裏討生活的我，低調慣了！說實話才符合我的性格，高大上吹牛逼實在是低俗！”
    我也看向了大海。我們聊得很順暢，可能真的是因為天然是親近感，幾乎讓我們沒有什麽隔閡。他什麽都跟我說，而我卻還有所保留........
    他又說話了，“但是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應該走另外一條路？”
    “另外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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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和方向低調得幾乎沒人知道。我倒是建議你高調一點！”
    “為什麽？”
    “早幾年互聯網風起雲湧的大佬們，性格張揚的如今都銷聲匿跡，當打之年被迫退休了！但是有一個還在潮頭，屹立不倒！如今因為親和力更是圈粉無數。聲望高漲！”
    “你說的是我們那個最近造車的老鄉？”
    “對！他真的值得你學習學習！這樣的世道，還可以牢牢的掌控自己的心血！還在日益發展壯大！這就是大智慧！學好了，你可以受益終身！”
    我點點頭，“嗯！我會好好的研究研究的！”
    “說白點，就是民心！民心似水，能載舟，能覆舟！玩得溜的，就是能左右逢源，長風破浪！”
    我笑笑，“我先得有他那個身價不是？說句不好聽的........”    他似乎成竹在胸，睿智的直接就把話題接上，“那個叫秋盈的女人一定很好吧？”
    我愣了一下，怎麽突然扯到女人身上了，但是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呢？秋盈很好嗎？從來沒有好臉色，哪怕在床上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演，最後隻是因為我感動了她........
    歎了口氣，“她之前不好的，對我好的時候，一下子又好過了頭........”
    “我是因為女人而劇變，方向是因為女人而黑化！你嘛........如果非要給你個建議，那就是啊，趕緊找個女人結婚！起碼結婚之後的舉水河男人，會收心！這樣的話，你可能會走得更順當點！”
    其實他一直都在點撥我，甚至教導我。
    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這樣對我，明明一個小時之前，我才剛捅了他兒子兩刀........
    他竟然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一樣........
    我還是很感激他，他真的有在教我，“我估計有那麽一段時間，不再碰女人了！”
    陳南搖頭，“差點成為我兒媳婦的夏家丫頭呢？”
    這屬實有些尷尬了.......
    “你不用有什麽想法！當初陳濯找夏明月，本身就帶著目的！他們又沒有結婚。我隻會怪我兒子沒那個本事！不會怪你！實際上，得知你們的事情之後，我真的是也有些相信那個所謂的‘魔咒’了！”
    我不由得苦笑，“你既然也知道舉水河男人和夏家女人的魔咒！那也就該知道他們家有多反對了！”
    他搖搖頭，“確實很神奇的一件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是魔咒，那誰能逃得過？”
    是啊！如果真的是有魔咒，那是不是就注定了夏明月必然........
    我黯然了。我命裏克妻........
    陳南笑笑，“其實在女人方麵我也給不了你建議！但是舉水河畔，有那麽一段時間算是母係社會！我們那裏的男人天生骨子裏就很尊重女人！尊重女人的男人，是很討女人喜歡的！所以，我們那裏的男人，我，方向都算得上是渣男！！！”
    我不由得苦笑，還得加上我
    “但是吧，你不遠萬裏，九死一生，為愛如此勇敢，又讓我好生佩服！”
    我有些慚愧，“心有餘悸！莽撞人一個！”
    “能破一潭死水的是什麽？”
    “石頭？”
    陳南點點頭，“能破規則局限的，還就隻能是莽撞人！你知道你還差什麽嗎？？”
    “差什麽？”
    “誅心之變！”
    “那是什麽東西？”
    “能激發你所有智慧，所有力量的劫難！”
    我搖搖頭，“算了！我不需要！”
    其實他看我看的很準。我真的是厭倦了。厭倦了這所有，此刻的我，隻想快快的回家，聽聽老媽的嘮叨，和老爸一起蹲在牆根抽煙........
    什麽智慧，什麽力量，什麽氣運，什麽誅心，都是狗屁，我要遠離.......
    “我也是唯物主義者！我真的不相信風水之說！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我們承載了舉水河的氣運，還是我們奪舍了夏家的氣運！因為我和方向都擁有過夏家的女人。真巧，如今你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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