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沒選！”
    是啊，我確實沒選。沒選紅嶺，沒選他們。我選的是父老鄉親。
    “這個世界想要左右逢源的很多！左右逢源的人也很多！但那是隻局限於金字塔底！到了金字塔頂，地方就那麽個地方。還想著左右逢源，結局隻能是左邊摔下去，或者右邊摔下去！”
    我有想過左右逢源嗎？兩邊不得罪不就是想要左右逢源嗎？
    他又接著道：“而且，無論是我，還是陳南，都隻會借力！而不是尋求誰的保護！力量我們有。但是你想要擁有力量，必經之路陳南告訴過你的！”
    “誅心之變？？”
    “嗯！其實就跟我之前說的一樣，玉要琢！金要煉！沒有千刀萬剮的雕琢，哪來溫潤美玉？沒有千錘百煉的捶打，哪來的千足真金！這世間最淩冽的升華，一定是誅心的！誅心過後人性泯滅，你才拿得起舉水河的那把刀，砍盡不平事，殺盡人間魔！”
    我聽得有些一知半解，“你拿起過那把刀的........”
    “是啊!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你肯定會問為什麽？這是個死結！殺戮是殺不來變革的。由下而上的變革本質都是一成不變的！真正的變革隻能是從上而下的.......所以啊，我們一直在努力！所以啊，你以為紅嶺真的是因為我們逼貪官黑錢回流，觸犯了他們的利益，他們才跟我們拚命的嗎？不是的！我們要觸及的是他們的根本.......”
    紅嶺的根本是什麽？是強權！是六朝事，隻成門戶私計........
    .........
    我在家靜養了七天。剛好過完正月十五，就算是年過月盡了。
    然後，我就回到了文州。
    舉水河的工地正月初八就開始緊鑼密鼓的施工。河麵上的快艇，平頭開得很得勁。帶著我在一個又一個的人造小島上巡視著秘密施工的建築。
    初春的太陽紫外線很強烈，沒過幾天，我又變成了小黑孩。
    當我知道我的命運，現在開始，很有可能是被他人左右的時候，我就變得沉默寡言！
    身不由己的時候，其實世界是灰暗的。
    以前我可能隻是小打小鬧，撐死了出不了市局那個圈子。
    現在我很清楚，現在隻要一出事，那麽我就會被無情的卷入更大的漩渦，就我現在這個小小的體量，進了漩渦，如果沒人拉扯一把，必然會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我也在想，暴躁的脾氣真的要改改了。
    往後的日子，不是一腔血勇可以應付的........
    平頭開著快艇，載著我在舉水河上馳騁，自由的味道真好！
    我迎著風，閉著眼，“平頭，叔要是落難了，你會幫我嗎？”
    “叔，你這話說的！跟著你我算是活成了個人樣！命都可以給你！別說幫！”
    “我呢，在我自己身上裝了個定位器！從今天起，哪天你要是哪天看不到我了，你啊，就做一件事就好了........”
    平頭聽完，連忙點頭，“放心吧！叔，保證完成任務！！！”
    陳南說的有句話是對的，凡事往最壞了去想，提前預備些，小心無大錯！
    .......
    倒是更名之後的“一水間”藥業，業務開展得蒸蒸日上。
    為什麽一家製藥企業起這麽個古典的名字，聽起來很不合拍。
    是因為“盈盈一水間......”
    以此，紀念我的盈盈姐........
    免費送藥的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我們的官網在金錢加持的大力廣告營銷之下，每日登記地址求藥的客戶最高峰一天超過了八十萬人次。
    從正月初八開始的推廣，到今天過去二十天，已經突破了千萬三高患者留下了自己的地址。提前溝通好的幾大快遞公司，直接派人來倉庫，直接專車快運，每天也就隻能發走二十萬單.......
    也就是說，意外著最新登記的患者，可能要半年後才能安排發貨.......
    全國可是有差不多兩億的三高患者啊........
    現在除了逼迫快遞公司想辦法，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幾乎所有的工人全部都在打包快遞.........
    好在一切都有江波頂著，都是他的事，我畢竟是當甩手掌櫃當慣了.......
    ........
    正月二十九的這一天，我終於收到了來自大洋彼岸的快遞。
    是秋盈的骨灰！
    抱著沉甸甸的盒子，剛進門，還沒來得及換上拖鞋，就衝過來幾個穿著行政夾克的家夥給圍住了。
    我隻是歎了口氣，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一度，我還祈禱過，不要朝著我想的那個方向發展！
    身不由己的時候，愛祈禱！
    “等我把骨灰放好！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的！一分鍾就好........”
    其中一個小年輕，嗬斥，“少幾把廢話！跟我們走！”
    我有些惱火了，“就算是我犯下了滔天的大罪，我放下親人的骨灰也特麽的不可以？你個小王八蛋，家裏不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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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過人的人的怒氣，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扛得住的。
    他就就是個底層，他哪有那麽多的底氣，抵擋我這的殺氣的.......
    他愣住了，旁邊的一個家說話了，打了個圓場，“你先放你的！”
    我這才走到了廚房的格物架那裏，很小心的放下了她的骨灰，輕輕的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那我被我吼了的小年輕似乎也回過神來，忿忿的道：“我叫你狂！一會你就不狂了.......”
    我隻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實際上吧，我始終認為小人是很可恨的那一類的人。
    得罪了小人，真的是要吃很多很多的虧........
    我甚至被戴上了頭套，我也不知道我被帶到了哪裏。
    隻是被扔進了一個小房間，小房間的四麵八方都是軟包，看得很抽象。也沒有窗戶，隻有一個扁扁的吸頂燈，一直就那麽亮著，讓人忘記了時間.......
    最壞的打算，真的成真！
    我倒是沒有多少慌張。很仔細的搜身。甚至還給我準備了一套新衣服。讓我換上，這好像是要打持久戰的意思。我依舊沒有慌張。
    把所有的事情朝最壞的方麵想，提前做點預備，小心無大錯。一切既然都在我的設想當中，那我當然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審訊我的是個中年人，很是魁梧，“知道這裏是哪吧？”
    “不確定！”我確實不確定 ，因為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看他們的證件。
    “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裏的羈押時間，可以半年是吧？”
    “嗯！”
    “就這麽跟你說吧，能在這裏抗住不開口的，最高記錄是十五天。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僥幸的心理，早說好於晚說，會少受很多的罪！”
    “知道！”我平靜的回答。
    “那就老實的回答吧！”
    “你又沒問什麽？”
    他冷笑了一聲，“你給左光輝送了多少錢？”
    “左光輝是誰？”我明知故問。
    “你天天喊他姨父的那位文州一肩挑的父母官！老實交代，五億就把國宇藥業賣給你了，如此賤賣國家財產，假公濟私你給他了多少好處！”
    紅嶺五億就想買下國宇藥業。國宇藥業可是城投從陳濯二十億買過來的。很明顯的是強要。
    反過來，一樣的道理，姨父五個億把國宇藥業賣給我，當然也是賤賣國家財產。其實一開始我就有想到這個問題的。我也有想過把價格抬高到二十億。但是我並沒有那樣做。
    我看過紅嶺的紅，我想看看紅嶺有多黑........
    “我給姨父........”
    “左光輝！”中年男子糾正著我。直呼其名的話，那不用想，姨父現在也應該被控製了。
    “我給左光輝是送過禮物.......”
    “說！是什麽？現金，古董，房產還是虛擬幣？”
    我搖搖頭，“都不是！就送過一斤茶葉。去太行山旅遊的時候買的野茶，十塊錢一斤。塑料袋裝的不好看。我就去買了個包裝，兩個鐵製加個手提袋還花了二十........”
    中年男子一拍桌子，“少這跟我編造！胡說八道！明明值二十億的東西，五億賣給你，十五個億的差價，憑什麽給你？”
    “我說的是實話！”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你們應該看得到後來我們跟市政府簽訂的購買補充協議！國宇藥業從今年開始，將負擔文州市內將近六十萬六十歲以上老人的合作醫療費用！國宇製藥現在還在大量投入的情況下，我們還主動承諾，明年文州市內所有六十五歲以上的農村老人的養老保險再每年補貼五百元！你可以算下，這筆費用是多少？不是明年一年，是往後的每一年.，......除非國宇製藥破產倒閉.......”
    “是！我承認確實有這麽個補貼條款！但是明年要是倒閉了呢？那不就是白承諾？”
    “現在的國宇平均每天投入的快遞費就將近一百五十萬。推廣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賬麵上從晨曦基金拆借的五個億廣告費在賬上。你覺得這是要倒閉的玩法嗎？”
    “那不是我要考慮的。我隻關心國有資產的流失！”
    “就是說一點不關心人民的福祉了是嗎？不是為人民服務嗎？”
    他被我問住了，有些惱火的瞪著我。很有可能他們就不是為人民服務的家夥們。
    我繼續道：“五個億賣國宇確實是屬於賤賣了。但是補充協議裏的惠及文州所有老人的條款，就按照每人每年合作醫療四百算。每年國宇要掏出來的真金白銀是2.4個億！就算有十五個億的差價。也就六年時間足以抹平差價了！往後的每一年都是賺的！都是左光輝為文州所有的老人爭取到的福利！實實在在的福利！”
    我頓了頓，“你說這件事要是傳開了。左光輝是萬民稱頌的好父母官！還是你們眼中的貪汙腐敗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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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就事論事！左光輝要是犯了其他的法，我是不知情的！但是就國宇製藥出售這件事而言。肯定算不上假公濟私，賤賣國家財產了！相反，他還是一個一心為民的清官，好官！”
    “憑什麽國宇藥業在你手上可以存活六年？你這都是紙上談兵，我就看實在的。實實在在的國有資產就是流失了！”
    我笑笑，“是啊！誰敢保證一家企業可以長盛不衰呢？考慮到這個問題。我以晨曦基金負責人的身份，征詢了股東們的同意。晨曦基金將為國宇製藥.......不，現在叫“一水間”製藥承諾的福澤承諾，至少十年兌付提供擔保！”
    “協議呢？在哪裏？”
    “我正準備跟左光輝協商簽訂呢，你們就迫不及待的動手了！當然，還得感謝你們讓我們過了個年........”
    這件事早就可以發動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拖到了現在。真是應該感謝下，起碼過了個安穩年不是？
    審問的中年男子有些語塞。
    他不得不語塞。
    我都知道紅嶺五個億買國宇，是明顯的鯨吞國有資產。那麽我五個億買過來，也是一樣的鯨吞國有資產。
    這看起來是紅嶺讓給我的。但是我付出的代價可遠遠不止二十億。我以為紅嶺會知足。搶走了這麽大的利益，應該滿足才是。而我吃了這麽大的虧，理應有個好結局。
    可是，貪婪又或者蔑視，已經完成了曆史使命的我，如今最大的價值，就是送給陳濯泄私憤。
    那麽，很明顯，我的所有糟糕遭遇，不是紅嶺想要整我。因為沒有必要。而是紅嶺和陳濯達成的協議裏，有那麽一條，就是收拾我。
    隻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紅嶺為什麽跟我翻臉翻得快！
    紅嶺做事，為達目的，兩麵三刀很正常。
    隻可惜我還是知道得太晚了。我以為憑著我們之間的香火情，隻要我出讓了我最大的利益。他們多少會給點麵子，不說幫我，起碼不會再為難我。
    兩麵三刀這個東西，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遭遇，讓我徹底明白，特權們是沒有一點底線的！
    唯獨值得慶幸的是，我確實有提前做好了準備。和姨父秘密簽訂的補充協議，絕對是可以證明他並沒有賤賣國家資產，而我，當然也就沒有官商勾結，竊取國家財產........
    審訊我的家夥，似乎並不在意。
    依舊隻是冷笑，“我看你啊，還是不怎麽識時務！你倆官商勾結，鯨吞國家財產這件事肯定是板上釘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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