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想去看一個人。
    雖然我不是舉水河出生長大的，但是有一個舉水河人是真心疼我愛我的。
    其實我也覺得我自己很矛盾，明明已經殺人不眨眼，又何必裝什麽溫情脈脈呢？
    其實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絕對的惡人的！
    哪怕是我，我是殺過很多人，我依舊不覺得自己是惡人！我依舊覺得我還是那個勤奮，上進的好小夥子！
    人想要活得真正意義上的快活，其實隻要做到兩點，一是沒有生存的焦慮，而是多巴胺盡情釋放！
    其餘的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所以，我從不在乎善惡的標簽，我隻要我自己不焦慮就好！
    去了舉水河，不去看看那個真心疼我愛我的老人，我就是覺得有點焦慮，就是這樣的。也不是這樣的。
    根本原因是因為林雨桐懷孕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是很錯愕的。好久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沒有驚喜，她很失望！但是我也沒有失望，我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的孩童記憶，搜尋著那曾經的天真無邪.......
    而且，我約的向珊珊就是在那個亂葬崗上見一麵。
    是的，就是竹林灣背後，樹林灣對麵，破樓灣斜對麵的亂葬崗。陳南家，方向家，江遊家的先祖埋葬在此的亂葬崗！
    古人有風水堪輿之說。但是這個亂葬崗雜草叢生，坑坑窪窪毫無行跡，背對著舉水河，又斜對著仙石山！
    怎麽看我都看不出什麽背山麵水，龍脊虎梁的上佳風水模樣........
    但是這裏的後輩接二連三的出現了攪風攪雨的大人物，真的是好稀奇。
    這個地方唯一讓我覺得順眼的就是枯草中，總是可以找到嫩綠，哪怕是眼下要穿著羽絨服，零下好幾度的天氣，依舊那麽倔強的裝春天！
    有點像我啊！
    我彎腰在一堆枯草中，拔出來了那麽一小段嫩綠，手指尖揉捏著，感受著生命的奇跡，以及與我同氣連枝的倔強！
    寒風四起，無數的黑影散開在這亂葬崗上，背對著我，警惕的看著四周，胡洋總是不見人，但是我知道他肯定隱藏在哪裏，架起我們這個團隊裏唯二的狙擊槍，保護著我的安全。
    我讓他過上了沒有焦慮的日子，不再為錢發愁的男人，總是腰杆挺得筆直，且充滿感激！他不善言辭，但是他的鞍前馬後，提前兩天就派人在這裏搜查布控的敬業態度，已經足以說明了他的感激！
    我站在我小時候喊奶奶的墳前。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人。每次我來到這裏，她都會翻箱倒櫃，把她存著的好吃的給我，她似乎都忘記了那些食品都已經過期，她隻是知道所有好吃的都要留給我........
    陳南的教育總是強硬的，摔倒了不會扶我，哭了也不會哄我。在我的印象裏，唯一扶起倒地的我，把我抱在懷裏哄我的人，就隻有這個奶奶.......
    可我不是她親孫子。我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但是她一直都無比的疼我！
    我覺得她受得起我一跪！受得起我的叩首！
    我馬上也要成為一個父親了，我就在想，我是要成為陳南那樣的父親呢？還是眼前這個老人那樣的奶奶！
    不記得在哪裏看到過一句話，說是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親，答案是做你小時候想要的父親那樣子........
    可我是外人眼中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父親啊？
    我感到有些惶恐，突然有一種自己不配為人父的念頭........
    這讓我很是有些慌亂，這個即將來到這個世間的小生命，可能真的觸及到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惡即善，這個世界是複雜的！複雜到有了辯證法，複雜到了似是而非，似非而是........
    我從不思考複雜。我隻要簡單，可是現在我複雜了........
    該死的我，還是那無辜的小生命呢？
    .........
    奶奶旁邊就是陳南的墳塋。我沒有多看一眼。不是無顏見他，而是不屑見他！
    他並不是一個好人，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來自他最開始的算計！
    我是他選中的，選我做了刀！
    他旁邊就是磨刀亭！
    已然被荒草包圍的重簷八角亭中，豎著一具石棺！
    沒有墓碑！
    我知道那裏埋葬著一個叫做葉夏的女人。夏明月的姑姑，亂葬崗的下麵還埋著夏明月的姐姐。
    嶺南赫赫有名的夏家，估計打死都想不到他們的兩個後輩，會埋在這鄂東南的舉水河邊的這荒山上！
    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神奇！神奇到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對男女的糾纏，鑄就了兩段生死契闊的愛戀........
    我當然不相信愛情，我隻是享受愛情的必需品——性愛！
    可是性愛的衍生品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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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完全沒有準備，可我想起了我那麽不喜歡套子.......
    問題很尖銳，這個孩子真的是打亂了我所有的部署，我甚至有時候都在想，要不要積點德的問題，真的是........
    旁邊的白浩澤也在警惕的梭巡著。
    他也是個父親。我想起來了，“你女兒的病情現在怎麽樣了？”
    他很恭敬的低眉，“謝謝老板關心，李教授親自做的手術，很成功！謝謝老板，您對我女兒恩同再造！從今往後，我的命就是老板您的了！”
    我其實不是想聽感恩的，“當父親.......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愣了下，似乎也在總結，“就是不管我在外麵多累，隻要回家，她跑過來笑眯眯的喊一句爸爸，然後所有的疲憊就一掃光！還有就是，無論多麽煩心的事，隻要她摟著我的脖子，親我一口，我就覺得什麽都不是事.......”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很溫馨是吧？”
    “就是怎麽說呢？男人到了我這個年紀，責任壓力負擔什麽的，都會很重！之所以沒垮掉，就是因為有女兒這個支柱！看到她笑，看到她鬧，就覺得為她做什麽都義無反顧！”
    “支柱？？”
    那我的支柱又是什麽呢？不服輸？不認命？又或者不甘心？
    我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也不是時候，因為亂葬崗下，一行人已經悄然走了過來，我的護衛們攔住隨行的人員，隻放了一個少婦上來。
    我從未見過向珊珊。據說，可能是方向的女人。
    我沒有在意，倒是看了看白浩澤，“等你女兒康複了，帶來我家做做客？”
    “好的！”
    天倫之樂，重溫？
    誰知道呢？
    向珊珊看起來很年輕，可是偏偏要打扮得很成熟。畢竟這麽年輕的知府大老爺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可人家背景硬啊！
    秀眉很彎，很醜的黑框大眼鏡裏的一雙大眼睛很是清澈，若是沒那麽好的身世，這雙眼睛就不可能這麽清澈了。
    哪怕是清澈也明顯看得出來不懷好意。拿著身份在距離我三米處站好，亭亭玉立！優雅有，不多！甚至瘦弱的嬌軀，看起來有那麽幾份稚嫩！
    隻有承受了不該承受的，才會有這樣的稚嫩氣質！不然以她的家世，現在的地位應該散發的是氣勢！
    不管我們承認不承認，哪怕是地主家的傻兒子的氣質都會比普通人好！更何況向東的女兒！
    誰選的她？選她的人真的足夠睿智嗎？
    要不然，那遠處的舉水河，看起來千瘡百孔，不就是我促使的，她放任的嗎？
    白浩澤遠走。這裏就剩下我們兩個人。
    寒風在嗚咽！不知道是在為誰悲歌！
    她看了看我麵前的墓碑，“你也懂孝道？”
    她似乎很了解我的過往。當然是有人給她交待過。
    我笑笑，“不懂！就是覺得無聊，來這裏站一站，磕個頭！”
    “可你就不怕旁邊那個墳堆裏的人跳出來........？”
    旁邊是陳南的墳，我瞥了一眼，“他跳出來做什麽？為我驕傲嗎？”
    我覺得是可以這樣想的，畢竟我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起碼現在的紅嶺已經式微，曾經那個針對他的聯盟，被我又殺又搞的，如今四分五裂，很難再成氣候！
    她冷笑，“我也是上頭了，跟你討論人倫！”
    我不以為意，“人倫是什麽？是你的父親突然意外暴斃？你去嚎兩嗓子顯得你很孝順嗎？”
    她怒意叢生，“陳濯，不知道死活的東西！你以為你還能猖狂多久？？”
    “我能猖狂多久我不知道啊！可是我知道你們家已經私底下聯絡了很多人，跟我有仇的，沒仇的，反正此刻應該在某個山區裏開會吧？我能猖狂多久，是不是取決於這次大會的達成什麽樣的共識？？？”
    她臉色一變，“我知道你有潘多拉！也知道你有好多條惡狗！但是你要搞清楚，你贏不了！”
    “我又沒跟你們向家開戰！你怎麽就知道我贏不了？”
    “因為你知道我們家動起來，我們可以廢了潘多拉！”
    “我知道！斷網嘛！潘多拉就一無是處了！可是吧，斷得了這裏的網，斷得了全世界的網嗎？不要忘記了，有位令人尊敬的長者說過，他把窗戶打開了，後來者想關都關不上了！”
    她臉色含煞，卻沒有反駁。因為大家都是懂得權衡利弊的。之所以猶豫無非就是猜不到對手手裏還有多少牌！
    跟她聊一聊，就是來攤牌的，“你不用這麽一副站在製高點的架勢！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為你們不幹淨！你們怕自己苦心經營的偉岸形象被我毀了！對吧？大家都在審時度勢，都在權衡利弊，都在爾虞我詐，都他麽的不幹淨，就不要裝了好吧？？”
    她冷哼一聲，“大不了我們什麽都不在乎！有的是托辭的！”
    我點點頭，“瑞士銀行的存款可以說成是造謠！地上海的別墅可以說成是汙蔑！澳洲的莊園可以是說是子虛烏有！可是你爸親手殺了你姑，這件事怎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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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見的她一顫抖，驚呼，“你胡說八道！”
    我不由得笑了，“胡說八道嗎？那我就隻好公布視頻，讓天下人評價下，是我胡說八道，還是你爸歹毒殘忍了........”
    她驚慌的左右看看，似乎生怕有人聽見了這個天大的秘密一樣。
    旋即走進了幾米，臉色煞白的低聲問我，“誰給你的？”
    我不動聲色，“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還能有誰？”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們才是一夥的！他不可能給你的！”
    “當然不是他給我的！可是我有潘多拉啊，我可以入侵他的手機，電腦，雲端，網盤，所有能存儲的地方。於是，就有了這個意外收獲！”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那個視頻。隻不過是我有那麽一次撿到了耳朵，是陳南跟方向打電話時，在討論向東和向婕的時候，他一直在聽，最後說了一句這有點歹毒........
    至於怎麽歹毒了？其實算算向婕的死期，然後向東從一個邊緣人物迅速上位，就不難猜出來，向東是得到了方向的支持，他一向是個花花公子，平庸之極。怎麽會突然得到了方向的青睞呢？
    肯定是納了投名狀的！
    至於是什麽投名狀？那就得好好的猜上一猜了。
    然後我開始搜集向家所有的信息。我居然發現向珊珊和向東居然從向婕死後從未跟向東有過聯係，可他們是父女啊！
    剩下的就是大膽的猜了，小心的求證了。
    如今向珊珊的表情已經徹底的出賣了她，也出賣了向東，也印證了我的猜測！
    果然，大家為了活命，什麽又是人倫？
    我嗤笑了一聲，問出了我的問題，“什麽是人倫？”
    她剛才暗指我弑父，意思是說我不配談人倫！如今回旋鏢就這麽華麗麗的飛了回來........她爸殺她姑又怎麽說？兄妹相殘哦！
    她又走近了幾步，壓低聲音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什麽也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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