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女兒,趙念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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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忽然一顫——那蜷起的睫毛,竟與記憶中宮本櫻子低頭時的弧度驚人相似。
爐火燒得正旺,卻烘不暖他眼底突然漫起的涼意,仿佛又看見去年上海港碼頭,那空蕩蕩的碼頭和無盡的懊悔。”
“哥?”
王麗的聲音如春日溪水,輕輕漫過他緊繃的神經。
她伸手替他拂開額前亂發,指腹觸到他眉間深鎖的紋路,“櫻子妹妹若泉下有知,也會希望你好好活著。”
他喉結滾動,低頭吻了吻女兒柔軟的胎發,卻在嗅到奶香時,鼻子猛地發酸。
“或許……”他聲音發悶,像被硝煙嗆過,“他們本該在這世上的。”
王麗將頭更深地埋進他肩窩,任由他的歎息揉碎在自己發絲裏。
窗外傳來新兵操練的口號聲,一聲高過一聲,卻蓋不住屋內暖爐的輕響。
她忽然想起在西山遊擊大隊孕吐的清晨,郭玉梅塞給她的酸梅,澀得眼眶發酸,卻硬是含化在嘴裏——有些苦,總要有人咽下去,才能換來眼前的甜。
謝婉婷推門時風風火火,皮靴上還沾著晨霜。
她一眼就看見趙偉學懷裏的孩子,腳步驀地踉蹌,手裏的搪瓷缸“當啷”落地。
熱水潑在青磚上,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她驟然通紅的眼眶。
“讓我看看……”她喉嚨發緊,伸手的動作卻輕得像觸碰易碎的琉璃。
趙偉學將孩子遞給她時,觸到她指尖的顫抖,那是當年在監獄裏被日軍烙鐵燙傷的痕跡,永遠停留在二十三度的冰涼。
謝婉婷低頭凝視繈褓,突然笑了,眼角卻滾下淚珠:“小模樣真俊,跟麗麗姐一個模子刻的。”
她指尖輕輕劃過孩子的掌心,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兵工廠偷藏的育兒手冊,每晚躲在油燈下抄錄,鋼筆水洇濕了“如何包裹嬰兒”那頁——那時她想,等戰爭結束,就去領養個孩子,取名叫“平安”。
趙偉學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胸口像是被鈍刀劃過。
他想起謝婉婷第一次得知自己無法生育時,躲在被窩裏哭了整夜,第二天卻頂著紅腫的眼睛,給新兵們演示如何拆解捷克式輕機槍。
此刻她抱著孩子的模樣,像捧著失而複得的珍寶,讓他喉頭一陣發緊。
“婉婷妹妹。”
王麗輕聲喚她,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背,“從今天起,她也是你的女兒。
我們三個……一起養她。”
謝婉婷猛地抬頭,睫毛上的淚珠落在孩子細嫩的臉頰上。
趙偉學張開手臂,將兩個女人和孩子一並攬進懷裏,聽見王麗在耳邊輕語:“往後的日子,我們都是一家人。”
窗外,第一縷晨光爬上屋簷,照亮了窗台上新插的野菊。
遠處傳來唐三指揮新兵操練的哨聲,“一二三”的號子。
謝婉婷忽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塊蜜餞塞進王麗嘴裏:“郭大隊長托人捎來的,她說這酸梅蜜餞,孕婦吃最好。”
王麗被酸得眯起眼,卻看見趙偉學望著她們笑,眼角的紋路裏盛著晨光。
孩子在謝婉婷懷裏發出奶聲奶氣的呢喃,小手攥住了趙偉學的衣襟。
這一刻,硝煙與戰火都成了遠處的背景,唯有懷裏的溫熱,是實實在在的人間煙火。
“給孩子起個名吧。”謝婉婷輕聲說,指尖撫過孩子稀疏的頭發,“要像她爹娘一樣,經得起風雨。”
趙偉學與王麗對視,看見彼此眼中跳動的火光。
窗外,桃樹幼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去年埋下的種子,如今已長出了新芽。
他伸手替孩子攏了攏繈褓,聽見自己的聲音裏有了新的力量:
“就叫‘念櫻’吧。”
他說,“念她櫻子阿姨,也念這世間,終會等來春暖花開。”
在泰國曼穀,宮本櫻子的龍鳳胎迎來了周歲生日。
中藥房老板娘待這對孩子如親外甥,執意要在曼穀華人酒家為他們舉辦慶生宴。
老板娘將一件紫色旗袍遞給宮本櫻子,嗔怪道:"今天可是孩子們的第一個生日,當媽的可得好好打扮,別總灰頭土臉的。
這禮物就當提前給你了,穿上它,別讓孩子們失望。"
望著老板娘離去的背影,宮本櫻子本想低調行事,卻被這份熱情打動,暗暗決定要給孩子們一個難忘的生日。
生日當天,酒家內五桌宴席賓客滿座。龍鳳胎坐在老板夫婦中間,宮本櫻子身著旗袍端莊落座,她優雅的氣質引得席間賓客頻頻側目,尤其是那些男賓,目光更是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老板娘見狀頗為得意,待老板致辭完畢,酒宴正式開始。
觥籌交錯間,生意夥伴圍聚老板攀談,老板娘則與一眾長輩閑話家常。
宮本櫻子本想避嫌,卻架不住男賓們輪番敬酒,隻得淺嚐幾杯。
突然,女兒趙欣柔站在椅子上,奶聲奶氣地喊著"娘......娘......哥",小手指向窗外。宮本櫻子身為前日軍頂級特工,敏銳捕捉到女兒聲音中的異樣,這才驚覺兒子趙敏傑已然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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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推開酒杯,失聲喊道:"幹娘!
敏傑不見了!"
席間眾人這才發現少了一個小壽星。
本能驅使下,宮本櫻子不再隱藏身份。
她目光如炬,迅速鎖定女兒所指方向,認定那便是綁走兒子之人的逃跑路線。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三樓窗口縱身躍下。
這驚人的舉動引得全場嘩然,老板娘更是目瞪口呆——在她印象裏,一向溫順本分的趙英子,竟有如此驚人的身手。
落地時宮本櫻子借著翻滾卸掉衝力,起身時旗袍下擺已撕裂出一道口子。
她顧不上整理,循著花格子身影追去,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擊出急促聲響。
曼穀街頭熱浪裹挾著人潮,抱著孩子的男人顯然對地形更為熟悉,三拐兩拐便鑽進了唐人街錯綜複雜的巷弄。
宮本櫻子扯掉礙事的鞋跟,赤足在發燙的地麵狂奔。
作為前特工的肌肉記憶被徹底喚醒,她抄近道穿過堆滿雜物的後巷,在晾衣繩與電線交織的縫隙間靈活穿梭。
當追到一座廢棄寺廟前時,終於聽見敏傑帶著哭腔的奶音。
男人轉身露出半邊臉,刀疤從右眼蜿蜒至嘴角,懷裏的敏傑被勒得麵色漲紅。
"毒刺的身手,果然名不虛傳。"
沙啞的嗓音帶著嘲諷,男人另一隻手突然掏出匕首,在暮色中泛著冷光,"大日本帝國培養的王牌,如今卻窩在小藥鋪當保姆?"
宮本櫻子瞳孔驟縮,這聲音讓她瞬間想起三年前那場任務——也是這樣濕熱的雨夜,也是被背叛者的匕首抵住後心。
她強壓下翻湧的記憶,目光死死鎖定刀刃與兒子脖頸間的距離:"放了孩子,衝我來。"
"還真是慈母情深。"
男人獰笑,突然將敏傑高高拋向半空。
宮本櫻子幾乎本能地彈射而起,在敏傑墜落的瞬間穩穩接住。
可這分神的刹那,匕首已擦著她的耳畔刺入牆麵,木屑飛濺。
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老板娘帶著幾個壯漢舉著棍棒趕到。
男人咒罵一聲,轉身消失在寺廟暗處。
宮本櫻子抱緊懷中抽泣的兒子,指尖觸到他脖頸處細微的勒痕,胸腔裏翻湧的怒火幾乎要衝破理智。
老板娘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英子,你到底......"
"抱歉,幹娘。"
宮本櫻子打斷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得帶孩子回家。"
她低頭看著被血漬暈染的旗袍下擺,三年前那個雨夜的腥甜氣息再次湧上來。
看來平靜日子到頭了——他以為大本營早已判定他死亡,原來隻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宮本櫻子攥著行李箱拉杆的指節發白,出租屋裏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
她將最後一件嬰兒服塞進背包時,趙偉學握著她的手說“要對得起良心”的畫麵突然刺破記憶。
窗外曼穀街頭的喧囂聲混著潮濕的熱浪湧進來,讓她本已跨出門檻的腳步懸在半空。
巷口老榕樹垂下的樹根在風裏搖晃,像極了老板娘總愛別在鬢邊的白蘭花。
她咬了咬嘴唇,轉身將行李塞到床底——那個曾在生產陣痛時握著她的手哼小調的女人,那個把龍鳳胎當親骨肉疼愛的幹娘,不該連句道別都聽不到。
中藥房蒸騰著當歸與陳皮的香氣,老板娘正踮腳往櫃台掛紅綢,瞥見宮本櫻子抱著孩子出現,臉上綻開驚喜的笑:“可算回來了!
快讓幹娘瞧瞧……”話音未落,隻見宮本櫻子突然雙膝砸地,青石磚發出悶響。
三個響頭重重磕在地上,額頭很快滲出殷紅血珠,驚得老板手中的算盤“嘩啦”散落一地。
“孩子!
這是作甚!”
老板娘慌忙來扶,卻被她避開。
宮本櫻子直起腰時,鬢發已被冷汗浸透,蒼白的臉上洇著血絲:“幹娘,今生大恩,來世結草銜環。”
她俯身深深鞠躬,起身時順手將藏在袖中的玉佩塞進老板娘掌心——那是趙偉學留下的最後信物,溫潤的玉質還帶著體溫。
不等兩人反應,宮本櫻子已轉身衝進暮色。
老板娘追到巷口時,隻看見兩個孩子的虎頭鞋遺落在青石板上,沾著未幹的血跡。
人早已不見蹤影。
宮本櫻子抱著熟睡的兒女擠上夜班大巴時,額頭的傷口已結了痂。
車廂頂燈忽明忽暗,照得她映在車窗上的倒影支離破碎。
敏傑在夢中囈語,小手緊緊攥著她旗袍的盤扣,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一年前趙偉學臨別時的模樣——他也是這樣攥著她的袖口,在跳下火車離開時說等戰爭結束就帶她回重慶吃火鍋爬南山。
車窗外的霓虹燈漸次熄滅,大巴駛入盤山公路。
宮本櫻子正昏昏沉睡時,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無聲圍攏過來,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櫻花刺青。
宮本櫻子將孩子輕輕放在座位上,用外套蓋住他們的臉。
當寒光閃過的瞬間,她抓起鄰座的保溫杯,滾燙的茶水潑向最近的男人。
玻璃碎裂聲中,她的膝蓋狠狠撞向對方太陽穴,順勢奪過匕首抵在另一個人喉間。
"誰派你們來的?"
她壓低聲音,刀鋒已經劃破皮膚。
男人獰笑:"大日本帝國永遠不會放過背叛者。"
話音未落,車窗外突然響起警笛聲。
宮本櫻子瞥見後視鏡裏閃爍的紅藍燈光,心中一凜——泰國警方怎麽會追蹤到這輛偏僻線路的大巴?
混亂中,她抱著孩子踹開車門滾下車道。
身後傳來槍聲與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斜坡上的碎石不斷滾落。
宮本櫻子護住孩子的頭,在荊棘叢中翻滾,直到撞在一棵老榕樹上。
懷中的敏傑終於被驚醒,撕心裂肺的哭聲混著風聲,在潮濕的山林間回蕩。
她抹去嘴角的血,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車燈。
趙偉學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就算世界顛倒,我們也要做正確的事。"
如今她終於明白,真正的良心不是逃避,而是帶著孩子活下去,找到那個生死未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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