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城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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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小城的某個古城村,古城村裏有座數百年的古城。
趙悠悠家的老宅離古城最繁華的正街隻有三百多米的距離,鬧中取靜的一方小院。
一家子經過一星期的忙碌,終於把太奶奶的後事辦理周全了。
百歲老人的壽終正寢,在村子裏是喜喪,所以要大操大辦。
趙家雖是三代單傳人丁稀少,但祖上是這裏的大戶,在村子仍有不少的族親。又是村裏最長壽老人的過世,幾乎家家戶戶都來人幫忙。
流水席擺了三天,紙船、紙元寶、搖錢樹、紙紮人……各種紙紮紮了滿滿兩屋子,拿去曠地裏焚了半個小時。
超度念經的在老宅裏叮叮咣咣的敲了七天七夜,太奶奶終於入土為安了。
喪事辦完,送走了族人親朋,小院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趙悠悠抱著太奶奶留下的大黑貓在堂屋裏坐著發呆。
沒有了太奶奶的老宅,好像一下子就空蕩蕩的,這是她家的老宅,她的老家,兒時周末寒暑假必回的老宅,每年逢年過節必回的老家。
她最喜歡的開滿鮮花瓜果飄香的小院,有慈祥的太奶奶的老宅。
趙悠悠的眼淚又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落在懷裏大黑貓的身上。
大黑貓喵~了兩聲,很不耐煩的掙脫開了趙悠悠的懷抱,靈活的跳到一旁的搖椅上舔毛,搖椅是太奶奶生前經常坐的搖椅。
“阿玄,你應該減肥了,看你那麽胖,我都抱不動你了。”
趙悠悠在旁邊的茶幾上抽了一張紙擦幹了眼淚,不滿的對黑貓說。
黑貓抬眼瞪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隨即跳到了院子裏的荷花缸上喝水。
喝完水又靈活的躍上了柿子樹,又從柿子樹跳上了院牆,扭著肥胖的屁股搖晃著尾巴揚長而去。
“那麽胖還那麽靈活?也不怕掉下來砸壞花花草草?”趙悠悠看著黑貓消失的地方不滿的說。
此時趙悠悠的父母收拾完屋子,在堂屋裏泡了壺茶水,招呼女兒過去喝茶談事情。
趙家人口少,自從趙悠悠記事起,家裏有個什麽大事小情的都是全家一起商量。
爸爸媽媽從來不會因為趙悠悠是個孩子就忽略她的意見和看法。
這次商量的是老宅今後是否租賃出去的問題。
現在小城的旅遊業越來越發達,這座古城已經成為小城旅遊的必來地,租老宅開客棧的人不要太多。
從小院出去三百多米就是古城正街,臨街的店鋪大多是賣各種美食和文旅用品的,而副街和各條巷子裏則開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客棧和民宿。
因此,像趙家老宅這樣鬧中取靜的小院是非常適合開客棧民宿的。
這幾年曾不斷的有人來詢問是否租售,村子裏大多數人家的房子也都用於開客棧了,有租出去的,也有自家經營的。
前些年趙悠悠的爺爺奶奶也還健在,是爺爺奶奶在老宅生活和照顧著高齡的太奶奶,夏天奶奶還會去正街上支個小攤賣冰粉和涼水。
趙爸爸是市裏的一名中學教師,趙媽媽是市裏醫院的一名婦科醫生,小時候的趙悠悠在市裏上學。
一開始是跟著爸爸媽媽住在市醫院的家屬樓裏,後來家屬樓拆了蓋成小區,媽媽又以醫院員工價買了小區裏的一套三居室。
後來爺爺奶奶腿腳有些不便了,趙爸爸就提前退休,回老宅照顧三位老人。
兩年前爺爺奶奶相繼離世,這老宅平時就隻有趙爸爸和太奶奶住,趙媽媽還在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隻有休假和周末的時候才能開車回老宅。
趙悠悠則在省城醫科大學念臨床醫學,今年碩士研究生剛畢業準備讀博,如果申博順利的話,以後會一直留在省城工作。
現在太奶奶不在了,趙爸爸想要去到市裏和趙媽媽團聚,老兩口在一起也可以互相照顧,老宅就空了下來。
趙悠悠喝了一口老爸給她倒的白茶,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開滿鮮花的院子,說道:
“爸爸媽媽,我舍不得這院子,院子一旦租給別人開客棧,合約至少也是簽十年八年的。”
“人家要投裝修費和各種費用,時間短了別人也不願意租,這一租出去就那麽長時間,以後收回來就不再是現在的樣子了,我舍不得。”
趙爸爸接口說:“是啊!我打聽過,租給別人開客棧至少要簽十年,既然悠悠舍不得,那就空著吧。”
“不行,空著多可惜,我打聽了,租出去一年十多萬呢!可以給悠悠攢嫁妝呢!”悠悠媽說。
這時黑貓阿玄跳下院牆,扭著肥胖的身子踱步進了堂屋,喵~了一聲,跳上放有著太奶奶靈位的供桌上蹲著,昂首挺胸一臉鄙視的看著趙悠悠一家三口。
它~竟然在鄙視我們?
趙悠悠看著黑貓心想,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從一隻貓身上感到了被鄙視,她覺得阿玄真的是被太奶奶寵壞了。
與黑貓鄙視的綠眼睛對視了十幾秒,趙悠悠長長的的呼出一口氣,把她藏在心裏了很久的一個想法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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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我不讀博了,不當醫生了,我回來守著老宅,我自己開客棧。”
堂屋裏靜了十幾秒,趙悠悠話出口的瞬間也下定了決心,看看一臉驚訝的老爸,又看看同樣驚訝的媽媽,眼神堅定。
最先開口的是趙媽媽:
“那怎麽行?你讀了那麽多年的書,好不容易讀了研,若是不當醫生了,那之前的書不是白讀了嗎?那怎麽行?不行不行,老趙你說是不是?”
趙媽媽看向趙爸爸,趙爸爸連忙點頭附和。
做出這個決定後,趙悠悠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中似乎豁然開朗了,而且異常的平靜,就像這原本就是她應該做的決定。
留在老宅開客棧才是她將來應該去做的事情。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平靜的說:“爸爸媽媽,你們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已經好久好久沒睡一個好覺了,就算睡著了,夢裏都是各種醫學知識在飛。”
“你們再看看我的頭發,媽媽你來捏一捏,我的頭發還有中學時的一半嗎?我再熬夜再睡不好恐怕就要禿了。”
趙爸趙媽看著女兒憔悴暗黃的小臉,瘦弱幹癟的小身板,還有女兒後腦勺那細細一撮的馬尾辮,立時心疼不已。
中學時代那個圓潤飽滿的小姑娘,高中後就漸漸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趙悠悠又趁熱打鐵說:“媽媽,您是做醫生的,您最清楚,以前你們那個時候當醫生隻要本科學曆就可以,現在沒讀個博士都沒辦法進三甲醫院。”
“而且就算進了醫院了也是要不斷的學習,也要各種的考試。新進的醫生夜班加班都是常事,想要晉升不但要有臨床實力還要發表論文,我實在是精力耗盡了。”
“還有就是你們年紀大了,又隻有我一個孩子,我不想留在省城,我想留在你們身邊,我想回到這個我喜歡的地方,我不想去卷了,我好累。”
趙爸爸聽了女兒的話,心疼到不行,女兒從小就聽話懂事,高考後也遵從他們的意願選擇了學醫。
他們當時隻想女兒今後能有個穩定的工作,就一直把女兒往醫生的這條路上引導,早知道學醫這麽苦,他當時一定不會讓女兒學醫。
他眼圈紅紅的,看著趙媽媽等著趙媽媽回答,趙媽媽則抽了紙巾抹眼淚,哄著趙悠悠說:
“既然你不想讀博那不讀博了,也不留省城了,你就到媽媽所在的醫院來,雖然以後可能不會走的太高太遠,但穩定是沒問題的,隻是可惜了……”
趙悠悠則堅定的說:“媽媽,我想試試開客棧,你們就讓我過一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好嗎?如果不行,媽媽所在的醫院也是我的一條後路。”
“爸爸媽媽,你們不是攢了錢打算在省城給我買房子付首付嗎?不買房了,把錢借我裝修客棧吧。”
“這些年那麽多大城市的人來我們小城開客棧,古城裏遊客每天都很多,一到假期更是一房難求,你們就讓我試試吧!我們家自己的房子,不用出房租,隻裝修就行……”
當天夜裏,趙悠悠看著窗欞外透進的朦朧月光久久難以入眠。
趙爸爸則和趙媽媽商量了半宿,第二天趙爸爸收拾了東西就要和趙媽媽一起開車回市裏。
臨走時趙媽媽將一張銀行卡交給了趙悠悠,她告訴趙悠悠卡裏有60萬,密碼是趙悠悠的生日。
趙悠悠雙手接過爸媽大半輩子的積蓄,鼻頭一酸,紅了眼圈。
趙媽媽和趙爸爸則抱了抱女兒,摸了摸她的頭發,親了親她的額頭,雖沒說什麽煽情的話,卻給了女兒滿滿的鼓勵和愛。
目送爸爸媽媽走遠,趙悠悠吸了吸鼻子,調整好心情,打掃了一遍小院。
把貓碗裏的貓糧裝的滿滿的,她背了個雙肩包,摸了摸搖椅上大黑貓的頭,說:“阿玄,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就鎖上院門,出了古城打了個車去往高鐵站。
大黑貓斜了一眼碗裏那滿滿的一碗貓糧,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跳上了柿子樹,又從柿子樹跳上了院牆,一躍而下,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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