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無光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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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廢墟中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楚浩就站在不遠處的一堵斷牆後,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鬼滅瞳深處,幽光流轉,眼前的景象在他眼中早已扭曲變形。
    那老婦人看似淒苦,其皮囊之下,卻湧動著一股濃稠如墨、散發著陰冷怨毒的邪祟之氣!
    她的“焦急”,她的“呼喚”,都不過是誘捕獵物的陷阱……那破竹籃裏,隱隱傳出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卻透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虛假和貪婪。
    邪祟——犽婆。
    一種喜好偽裝成失孤老婦,以“尋子”為名,誘騙吞噬他人孩童甚至成年人的邪物。
    其怨念深重,尤擅幻術惑心。
    犽婆似乎“終於”發現了楚浩,渾濁的老眼猛地一亮,踉蹌著撲了過來,伸出枯槁如雞爪般的手,帶著哭腔喊道:“後生!後生!你可見到我那苦命的孩兒?他才這麽高……”
    她比劃著,“穿著紅肚兜……求求你,告訴老婆子,他在哪兒啊?”
    楚浩自然沒有如外界猜測那般被“嚇傻”,也沒有立刻暴起,將這邪祟轟殺至渣。
    他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離那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犽婆更近了些,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犽婆,你的故鄉,在何處?”
    犽婆伸出的枯爪猛地一僵。
    渾濁的老眼中,那刻意偽裝的焦急和淒苦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極其深沉的錯愕和……難以言喻的驚悸!
    “後……後生……你說什麽?”犽婆的聲音有些發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楚浩不為所動,重複道:“你的故鄉,在哪兒?那孕育了你們這一族邪祟的……根源之地。”
    外界水鏡上。
    楚浩的畫麵,依舊定格在斷牆和老婦的僵持。
    而光幕上那個刺眼的“一”字,更是引來一波高過一波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在問話?他以為這是凡間茶館聽故事嗎?”
    “怕不是被那老妖婆的幻術迷住了吧?真是笑死人了!”
    “我看他是不敢動手!什麽凶人楚浩……呸!徒有其表!”
    “腐林峰的臉,今天算是被他丟盡了!王玄罡這些真正的天驕之子,都殺到二百階了!”
    嘲笑聲浪中,無人知曉,那看似停滯的第一重天內,被問及故鄉的邪祟犽婆,枯槁的身軀正在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
    它渾濁的眼底深處,那被歲月和怨毒掩埋了不知多少年的、關於“根源”的恐怖記憶碎片,正因楚浩這突兀而致命的問題,被強行撕開了一道縫隙!
    它幹裂的嘴唇蠕動著:
    “血……血土,古山海……無光地窟……。”
    “為何離開?”
    鬼滅瞳幽光流轉,鎖定犽婆皮囊下那扭曲翻湧的邪祟本源。
    讓他心頭微沉。
    這邪祟本源深處,散發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腐朽與怨恨交織的氣息……竟與他在三清教一些弟子身上察覺到的、那些潛藏的“異物”氣息,有著驚人的相似!
    不是外形,
    而是那種源自靈魂本質的“味道”!
    犽婆枯槁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仿佛“離開故鄉”這個詞語本身,就是一道殘酷的鞭刑。
    “為什麽?”它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笑,笑聲淒厲而悲涼。
    “淨土,都被你們這些……葬修占據了!啃食幹淨了!沒有食物……沒有活路!留在那裏……等死嗎?!”
    它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控訴:“我們,隻是想活著!像你們一樣……活著!”
    在遠古時期,異獸與邪祟才是天地主角。
    遠古葬修崛起擠壓其生存空間。
    但犽婆此刻的控訴,帶著一種走投無路者最原始的絕望,不似作偽。
    食物?
    葬修占據的“淨土”是它們的食物來源?
    “最近……依附在人身上的東西,”楚浩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它們想做什麽?”
    犽婆渾濁的眼珠猛地轉動了一下,一絲狂熱的光芒閃逝。
    它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山海古道……那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後的機會。”
    古道!
    莫非是這天古道?
    楚浩心頭劇震。
    潛藏的邪祟異動,是在古道開啟前夕的某種……集結?或是準備?
    “帶我去看看。”楚浩的聲音不容置疑,道:“你養育‘孩子’的地方。”
    “孩子?”
    犽婆猛地抬起頭,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老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近乎猙獰的警惕和母獸護崽般的凶光。
    “我沒有孩子。”
    楚浩搖頭道:“不,你有。”
    鬼滅瞳發現,這犽婆的氣息微弱,與剛產胎兒的婦女極為相似。
    犽婆緊張道:“你想幹什麽?!”
    “好奇。”
    楚浩麵無表情,道:“或者,我現在就讓你‘解脫’,自己去尋。”
    冰冷的殺意,如實質的寒流籠罩了犽婆。
    它那點凶光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如風中殘燭,瞬間熄滅……。
    枯瘦的身軀佝僂得更深了,她沉默了幾息,最終發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般的歎息,轉身,步履蹣跚地朝著廢墟更深處走去。
    “跟……跟我來……”
    外界,
    水鏡上楚浩的畫麵,依舊停留在破敗村落,他與那老婦似乎達成了某種詭異的“同行”。
    光幕上那個刺眼的“一”字,如一個巨大的嘲諷符號,牢牢釘在那裏,紋絲不動。
    “還在逛廢墟?他當這是遊山玩水嗎?”
    “跟邪祟聊天,還跟著邪祟走?腦子被門夾了吧!”
    “我打賭,他下一秒就會被那老妖婆,拖進巢穴裏啃得骨頭都不剩!”
    “開盤開盤!賭楚浩幾息之內暴斃第一層!一賠十!”
    哄笑聲、鄙夷聲、幸災樂禍的下注聲,匯成一股嘈雜的洪流,幾乎要將腐林峰所在的席位淹沒。
    李春燕氣得俏臉通紅,粉拳緊握,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陳厭依舊按著她的肩膀,目光卻緊緊鎖在水鏡中楚浩的背影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總覺得,楚浩的停滯,透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