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清慌得直往後躲，雙手擺得像撥浪鼓：“使不得！使不得！您就不怕我拿了錢跑了？”
    “我信得過你！”林盼盼硬是把錢塞進他手裏：“就當是定金，您先拿去應急。”
    馮遠清眼眶一下子紅了，抬手抹了把眼淚：“不瞞您說，我家小兒子發燒好幾天了，醫院去了好幾趟，錢都花光了，病還沒見好……”
    聽到這話，林盼盼心裏咯噔一下。
    上輩子她記得馮遠清有個兒子沒保住。
    她當即說：
    “巧了，我學過醫！要不現在就去您家看看？
    能幫上忙的話，也算我盡份心。”
    說著就拿起包，完全不顧馮遠清還在推辭，直接往前走去。
    胖子湊到顧墨白身邊，壓低聲音問：“哥，嫂子到底哪兒找的啊？咋啥都會？”
    顧墨白眼睛就沒從林盼盼身上挪開過，一臉得意：“我精挑細選的媳婦，能不厲害嗎？”
    胖子心裏直犯嘀咕，以前覺得顧墨白冷得像塊冰，現在咋跟被灌了迷魂湯似的。
    一行人跟著馮遠清到了他家四合院。
    剛進大門，就聽見一個尖嗓門兒喊起來：“喲，馮遠清，可算回來了？還帶這麽些人，是來打秋風的吧？”
    馮遠清臉色一沉，沒好氣地回了句：“不用大嫂操心。”
    那女人雙手一叉腰，嘴巴跟機關槍似的：
    “誰要管你？就怕你們來白吃白喝！
    你說說你，一把年紀了也沒個正經營生，成天在家啃老。
    你那兒子更是個藥罐子，天天躺在床上吃藥，不知道要拖累家裏到啥時候！”
    她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亂飛，眼神裏全是嫌棄。
    馮遠清眼眶發紅，聲音都發顫：“弟妹，我跟兒子再難，也沒動過你家一針一線，你何苦咒孩子？”
    弟妹雙手叉腰，脖子一梗：
    “沒吃我的？你啃的是爹娘的！
    二老把好吃好喝的全塞給你家那個病秧子，我三個兒子連口肉湯都喝不上！憑啥？”
    馮遠清急得直搓手：“我今天帶客人來有正事，你別胡攪蠻纏行不行？”
    弟妹“哐當”一聲把洗衣盆摔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沾濕了裙擺：“不行！今天必須分家！你在外頭混吃等死，憑啥讓我們養著你一家老小？”
    爭吵聲驚動了屋裏的老兩口。
    馮爸拄著拐杖顫巍巍跑出來，眉頭擰成個疙瘩：“大白天的嚎什麽喪？還嫌不夠丟人？”
    弟妹猛地轉身，指著馮爸鼻子跳腳：
    “你們老兩口就會偏心！那個病鬼孫子死了拉倒。
    三個健康的親孫子倒不管不顧，到底安的什麽心？”
    唾沫星子噴得老遠，氣得馮爸臉漲成豬肝色，抄起牆角的掃帚就要打人。
    馮遠清的弟弟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皺著眉頭喊：
    “吵啥吵？這事兒又不是頭一回說！爸媽，你們也太慣著大哥家了。
    爸那點退休金全砸在侄子看病上，換誰心裏不窩火？”
    馮爸氣得直哆嗦，手指頭戳到兒子鼻尖：“我的錢愛咋花咋花！你自己沒本事，成天在家啃老，還有臉說別人？”
    弟弟脖子一梗：
    “這能一樣嗎？大哥家那孩子連大醫院都不收，就是個無底洞！
    與其白花錢，還不如讓他自生自滅。”
    話沒說完，馮爸抄起手邊的板凳就要砸過去。
    “輪得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馮爸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今天想分家是吧？行！現在就分！”
    馮遠清站在旁邊，攥緊的拳頭微微發抖。
    那弟妹眼眶通紅，扯著嗓子喊：“分就分！誰稀罕待在這受氣！這些年我們家遭的白眼還少嗎？”
    圍觀的鄰居越聚越多，馮媽急得直抹眼淚，想勸又插不上嘴。
    院子裏吵成一團，摔盆子砸碗的聲響混著叫罵聲，鬧得整條巷子都不得安寧。
    馮爸氣得胸口直喘，轉身就去叫了族裏幾個長輩來。
    沒多會兒，院子裏就擺開了桌子，白紙黑字開始寫分家文書。
    弟妹踮著腳，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
    “這兩進的老宅子，必須一家一半！
    我們要前頭帶天井的，後頭潮濕，留給老大家正好。”
    林盼盼站在旁邊，眼睛都看直了，這人哪裏是分家，就跟搶東西似的。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弟妹又扯著嗓子嚷嚷：“爸媽這些年攢的錢，也得分成兩份！憑啥都便宜老大家？”
    馮爸把桌子拍得震天響：“那我和你媽老了，誰管？”
    弟妹撇著嘴，往丈夫身後躲了躲：
    “當然該老大家管！這些年你們退休金都貼補給他們家孩子看病了，難不成還要我們養？
    我們三個孩子喝西北風長大的？老大家一兒一女，養兩個老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族裏的長輩皺著眉頭勸：“都是一家人，這麽分太傷和氣……”
    話還沒說完，弟妹就叉著腰嗆回去：“和氣值幾個錢？今天不分清楚，以後我們家就虧大發了！”
    分家的紅紙上墨跡一落定，馮家父母把僅有的500塊錢對半分了。
    前院後院的門簾一扯，好好的四合院被生生劈成兩半。
    馮遠清苦笑著抹了把臉：“各位，進屋看看吧！”
    林盼盼剛跨進裏屋，一股藥味混著汗酸味就撲了過來。
    床上躺著個十來歲的男孩，眼睛緊緊閉著，胳膊細得跟麻稈似的，薄被下連骨頭輪廓都看得清清楚楚。
    馮遠清媳婦正用涼毛巾給孩子敷額頭，見人進來，眼眶一下子紅了：“今兒又燒迷糊了，吐了好些血……”
    馮遠清蹲在床邊，聲音發悶：“我正要去請個老中醫……”
    話沒說完，媳婦趕緊給林盼盼讓座：“大妹子，多虧你們願意來幫忙。”
    林盼盼在床邊蹲下，輕輕搭上孩子手腕。
    屋裏靜得能聽見外頭弟妹剁菜板的聲響，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孩子得的是白血病。
    “對！”馮遠清媳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醫院的大夫也這麽說，可我們鄉下人哪懂啥叫白血病？
    就知道要不停地吃藥、輸血，家裏的錢全砸進去了……”
    她摸著孩子滾燙的臉，眼淚啪嗒啪嗒掉在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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