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大王八就是廚師大叔殺掉的那一隻。
    從此以後，廚師大叔每天過得渾渾噩噩，也不治療，就在家躺著。
    大王八來尋仇，他早晚會死。
    吃大王八的人，一個個慘死。
    他這個殺大王八的人，恐怕會更慘。
    他害怕連累妻兒，便讓他們離開，不要管他。
    他一人在家，等待死亡。
    可廚師大叔左等右等，都沒等來大王八。
    隻是他的身體日漸消瘦，從兩百五十斤，瘦的不到七十斤。
    他時常躺在床上想，大王八是不是想讓他餓死或者變成人幹而亡。
    都沒有。
    他的體重不再變化，他便意識到，大王八，不想要的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網友們想的更多。
    ［你是不是在殺大王八的時候做了什麽事，他才饒你一命。］
    ［你拿錢辦事殺大王八，它第一個恨的人應該是你，但是它沒殺你。］
    ［也許好人有好報，他經常捐款，所以有功德？］
    ［想什麽呢，功德哪有這麽好得到，再說了，他捐的錢，入了誰的口袋還不一定。］
    ［那就是大王八想放過他，隻是想報複一下他，不要他的命。］
    蘇凝吃完一盤水果，語氣淡淡地問道：“殺大王八的時候，你做了什麽？”
    大王八把吃它的，抓它的人都殺了，沒理由放過殺它的人。
    以大王八當天死，第二天就報仇的性格，真想殺廚師大叔，他活不到出院。
    廚師大叔陷入回憶，他其實當天沒做什麽，他隻是跟大王八碎碎念。
    “因為我害怕大王八來尋仇，殺它的時候，我跟它說了很多話。”
    “我說我就是一個打工的，我喜歡錢，為了錢才會辛辛苦苦地待在後廚。”
    時間回到大王八被送入飯店的時候。
    廚師大叔看到拎進後廚的大王八，他又把大王八拎出去。
    他把大王八往地上一放，說：“你們把它拿回去，我不做。”
    張興德坐到大王八的背上，說：“我不讓你白做，做好這一隻，我給你二百塊。”
    廚師大叔抿著唇，為難道：“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王八太大了，我不會做。”
    何富孝踢了腳大王八，他冷笑道：“不就是嫌錢少嗎？四百塊，做不做？”
    廚師大叔做過很多王八，他的手藝一絕，不然三人也不會找到他。
    “不做。”廚師大叔實話實說：“我沒做過這麽大的王八，還是野生王八，你們也知道世上有鬼有妖，我擔心大王八已經生出了靈智。”
    若沒鬼沒妖的世界，廚師大叔殺大王八絕不推辭。
    葉智謙一把摟住廚師大叔。
    “你怕什麽？我們吃大王八的人都不怕，它要真的有靈智，也是找我們報仇。”
    “我已經等不及想吃掉它，肯定每一根骨頭都很美味，每一口肉都很嫩滑。”
    廚師大叔還想拒絕，三人把金額提到一千。
    在金錢的誘惑下，廚師大叔拎著大王八回到廚房。
    王八太大，一鍋燉不下。
    他在腦海裏設想該怎麽燒王八。
    他怔怔地望著王八，仿佛在王八眼中看到了求饒。
    廚師大叔搖搖頭，歎息道：“你不是我買下來的，我沒辦法放你走。”
    他撲通一下跪到地上，趴在大王八的殼上。
    “對不起，我得養妻兒，我放走你，以後誰還敢拿食材來找我做飯。”
    “我的口碑會消失，到時候，老板生意慘淡，我也會被辭退回家，我就沒有收入來源，我全家都會沒飯吃。”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沒辦法放你離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就一打工的，你要是報仇，就找他們，不要找我。”
    廚師大叔對著大王八磕三個響頭，頭挨著地。
    “我一定為你祈福，願你早日投胎，來世為人。”
    廚師大叔不敢看王八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氣，手拿菜刀。
    “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你受苦，我爭取一刀讓你沒知覺，不受折磨。”
    廚師大叔手心冒出汗水，他不斷地做心理建設。
    突然，他手起刀落，砍斷大王八的頭。
    聽完廚師大叔的話，網友陷入沉默。
    ［大王八好可憐。］
    ［嗚嗚嗚大王八怎麽不遇到我，我一定好好喂養它。］
    ［大王八那麽可愛，你怎麽可以殺它。］
    ［大王八還是太仁慈了，應該把你們都殺了。］
    ［乖乖，你這三拜，硬生生拜出一條活路。］
    ［我也是廚師，以後殺生，我也得拜一拜。］
    ［可能廚師大叔殺生不虐生，大王八才會放過他吧。］
    廚師大叔悔不當初，他要是早知道大王八有靈，他絕不要一千塊，反而還會花錢買下大王八，放它離開。
    轟！
    廚師大叔腦袋爆炸，他想起來了。
    “殺大王八的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網友們眼巴巴地望著廚師大叔。
    ［什麽夢？］
    ［說啊！］
    ［夢見大王八了？］
    廚師大叔點頭，網友猜沒錯。
    “我夢到我拿它去廚房的路上，它開口求我放過它。”
    蘇凝言語肯定，“在夢裏，你放了大王八。”
    廚師大叔重重點頭，他夢醒便不記得夢裏的事，剛剛才想起來。
    “夢裏的我，花三倍的價錢買下大王八，還免費為他們做了一頓飯，之後，我把王八放河裏，放生它。”
    他頓了會，麵露難看。
    “但是張興德三人又抓住了大王八，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煮了大王八。”
    網友：！！！
    ［好家夥，他們牛掰，現實裏吃了大王八，夢境裏殺了大王八，他們跟大王八杠上了。］
    ［他們有病吧，夢裏你花錢買走大王八，他們還去抓大王八。］
    ［他們死了活該！］
    ［我有個想法，大王八是不是在夢裏給他們一次機會，如果放過它，它就不找他們報仇？］
    ［有這個可能。］
    ［他們自己會做大王八，怎麽還要拿去飯店花錢做？］
    廚師大叔皺眉道：“他們根本不會做大王八。”
    村裏幾乎都是女人做飯，男人不會做飯。
    廚師大叔閉上眼睛，深吸口氣，說：“他們甚至不會殺大王八。”
    殺王八有技巧，不然，殺不死。
    網友問出致命的問題。
    ［他們不會殺大王八，他們怎麽煮的？］
    ［我的媽呀，他們不會沒殺死大王八，直接放進鍋裏煮吧？］
    一時間，整個直播間出奇的安靜。
    殺生不虐生，這是大家公認的底線。
    人類需要吃肉，避免不了殺生，但他們全部默契地一刀斃命，不會折磨動物。
    三人沒有廚師的幫助，他們不會殺王八，隻能用簡單的辦法做王八。
    放在鍋裏煮。
    不管什麽東西放進鍋裏，燉幾個小時，都容易入口吃掉。
    網友們對三人的憐憫之心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虐生者，活該被報複。
    王八太大，三人吃不完，他們請廚師大叔和阿笑一起吃。
    廚師大叔拒絕了。
    阿笑沒拒絕，他喜歡吃肉，王八的腦袋歸他。
    他吃的津津有味，啃的幹幹淨淨，頭上沒有留下一點點肉。
    廚師大叔想明白前因後果，大王八在夢裏給他們一次機會，如果他們放過它，生一場病，但不會死。
    吃王八的三人，再次選擇吃王八，殘忍的活煮王八，才會被王八虐殺。
    抓住王八的人，也選擇吃王八，才會被王八殺害。
    蘇凝情緒穩定，大王八用殘忍的手段殺死四人，唯獨放過廚師大叔，必定是廚師大叔做了某事。
    否則大王八回來報仇，第一個找的人就是直接殺死它的廚師大叔。
    廚師大叔眼睛凹陷，看起來很嚇人。
    “蘇大師，替我跟它說一聲對不起。”他在心裏說過很多次對不起。
    愧疚悔恨也好，貪生怕死也罷，他真心想說一句對不起。
    動物生出靈智不容易，他親手殺了大王八，斷送大王八的修行之路，一句對不起，不能抵消他犯的錯。
    蘇凝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瞥了眼廚師大叔身後的背影。
    她淺笑道：“它聽到了你的對不起。”
    廚師大叔聞言，眼含淚水。
    ［嗚嗚嗚，時間不能倒流，王八卻在夢裏重新給他們一次機會。］
    ［希望王八來世投胎成人，幸福地生活。］
    ［我有個好主意，王八投胎成人，那四個人投胎成王八，讓他們也感受一下被人吃掉的滋味。］
    ［我能問一下，所有的王八都不能吃嗎？我養了一池子王八，全放生的話，虧的錢太多，你們大概會在樓頂見到我。］
    蘇凝看到這條評論，回道：“不用放生。”
    放生大量的王八，容易打破生態平衡。
    動物生出靈智，需要機緣，且時間很長。
    人工飼養的王八，不可能生出靈智。
    廚師大叔身後的影子轉身踏入地府。
    突然，廚師大叔感覺壓在身上的大山，消失了。
    似有所感，他扭頭望著大王八消失的地方。
    沒有任何東西。
    蘇凝：“恭喜你，獲得新生。”
    廚師大叔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不用再受折磨。
    他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謝謝。”
    退出直播間，廚師大叔靠在床上，一夜未眠。
    他低頭看著雙手，緩緩閉上眼睛。
    這雙手，造了太多的殺孽。
    以後，他不會再當廚師。
    沒有大王八的影響，廚師大叔依舊食欲不振，每天隻能吃一點點，不會死，也不能像正常人生活。
    四人的死狀太慘，他留下深深的心理陰影。
    也許很多年以後，廚師大叔才會忘記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恢複正常的生活。
    蘇凝直播間還在繼續，第三個搶到福袋的人是個年輕男子，餘餘年。
    餘餘年一進入直播間，蘇凝愣了下。
    這個人，被陰氣團團包圍，隻能看到一個人形的黑團。
    他身邊跟了不少鬼啊！
    而且他每天跟鬼待在一起的時間，很長。
    然而餘餘年身邊的鬼沒傷害他。
    他也沒意識到，他身邊有鬼。
    餘餘年呲個大牙，樂嗬嗬地跟蘇凝打招呼。
    “蘇大師好，蘇大師辛苦了。”
    挺樂觀的一個男孩子。
    無知者無畏，挺好的。
    蘇凝眉眼含笑，溫聲道：“你好，你想算什麽？”
    餘餘年眨巴眨巴眼睛，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沒有一絲陰霾。
    身上透著一股沒被社會打磨過的天真。
    “算什麽？”這個問題難倒餘餘年年了，他也不知道算什麽。
    不過他還是給卦金，想了會，他搖搖頭。
    “我挺好的，身邊沒遇到詭異的事，身體也很好。”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好像沒有想算的事，要不，我這一卦給有需要的網友吧。”
    他知道直播間有很多遇到鬼怪的網友等著蘇凝幫他們解決問題。
    他一沒遇到鬼怪，二沒中邪，三身體沒有病，他不需要算命。
    蘇凝目光平靜地望著餘餘年。
    被蘇凝的眼神盯著，餘餘年眼神飄忽不定，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問題。
    網友驚呆了。
    這是什麽天真無邪的小可愛？
    竟然願意把搶到的一卦白送給其他人。
    ［兄dei，話不要說太滿，你確定你身邊沒有鬼怪？］
    ［你可能不清楚蘇大師直播間的規矩，搶到福袋，代表你是目前這個直播間，問題最大的人。］
    ［你實在不想要這一卦，給我也行，我勉為其難算一卦。］
    ［滾蛋，什麽勉為其難，我看你樂的大牙都要掉了。］
    ［給我給我，我老婆有問題，她最近好像變了個人，我怕她被鬼附身。］
    ［？？？好啊，我說你最近怎麽非要分開睡，你竟然以為我被鬼附身，老娘看你天天被打的可憐，心疼你，想對你好一點，你就是皮癢了，不打不行，給我滾過來。］
    ［啊！！！對味了，母老虎才是我老婆。］
    ［……］
    餘餘年看彈幕的樂子，看的津津有味。
    網友關心他。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我想一想哈。”餘餘年捶了捶腦殼。
    死腦子，快想。
    餘餘年想事情的時候，網友也在好奇地看著他。
    ［你們猜，他遇到什麽事了？］
    ［他看起來跟被鬼纏身的人不一樣，精神狀態比牛強，跟個小牛犢子似的。］
    ［既沒有黑眼圈，也沒有心理陰影，樂嗬嗬的，跟個大傻子似的。］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他沒有複雜的心思，不會做壞事被鬼纏上。］
    ［這麽委婉做什麽，他就是單純傻乎乎的。］
    “啊！我想到了。”
    餘餘年突如其來的喊叫聲，嚇了網友一跳。
    “我想請蘇大師幫我抓偷車賊。”
    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