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禧大廈6層，田毅辦公室內的電暖氣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在這寒冷的冬日裏努力傾訴著溫暖。田毅手持一支筆，筆尖輕輕挑開《西部物流樞紐發展規劃》的第17頁，紙張摩挲間，鋼印油墨在零度的低溫裏，凝固成仿若血痂一般的形狀。
    他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猛地伸手抓起何潔的手，不由分說地按在“商住混合用地”的批文編號上，聲音中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去年你還說我瘋了，居然花7000萬去拍北站這塊地……哈哈，怎麽樣，規劃終於出來了！”
    為了這份規劃，田毅在去年11月的土拍中，可是下了血本。當時，從旁人的角度看，這個計劃毫無利潤可言。不僅如此，為了推動項目快速拆遷，他甚至動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灰色手段。在申報專項拆遷款的時候，也沒怎麽去壓低銀行利息。
    “現在，這塊地可就要種出金蓮花了。”何潔微微皺眉，輕輕抽回被壓得發紅的手腕，隨後手指在拆遷補償清單上用力敲了敲，指尖與紙張碰撞，仿佛濺出了無形的火星，“但你這家夥，連地基都還沒打，工行的王行長可已經在樓下等了一刻鍾了。”
    田毅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伸手從暖氣片上拿起一個烤紅薯，輕輕塞進何潔的呢子大衣口袋。刹那間，烤紅薯的甜香與空氣中彌漫的柴油味交織在一起，在整個辦公室裏緩緩散開。“讓他接著聞汽車尾氣吧，你先幫我把容積率的‘魔術’變完。”說著，他熟練地展開1999年版的成都地圖，拿起紅藍鉛筆，在地圖上精準地將鐵路貨場與荷花池批發市場連接起來，線條縱橫交錯，宛如一張細密的蛛網。“他可比我急，這50畝土地……”
    話未說完，田毅突然伸手扯開何潔脖子上的羊毛圍巾，露出她那如天鵝般修長優美的脖子。他的眼神熾熱，指著地圖說道：“看清楚了？等成綿樂城際鐵路通車，咱們的地塊就會成為捆住成渝、成昆、成綿樂三條鐵路動脈的關鍵繩結，簡直就是卡住西南物流咽喉的鎖扣！”
    何潔的俏臉微微泛紅，她的手指輕輕劃過文件的第9條內容：“入駐企業免征三年城鎮土地使用稅，鐵路貨場五公裏內商住用地，享受企業所得稅減半征收……”話音未落，她突然動作敏捷地跨坐在田毅的大腿上，微微俯下身，從辦公桌下麵的保險櫃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三張藍圖。泛黃的硫酸紙上，密密麻麻地疊滿了紅藍兩色的標記，記錄著無數的規劃細節。
    緊接著，何潔反手將一隻鉛筆頭遞到田毅嘴邊。田毅微微張嘴，用虎牙輕輕咬開鉛筆頭，何潔便迅速地在紙上刷刷刷地畫起容積率計算公式。“我靠，1.2 變 3.5，這真不是魔術啊——”
    田毅伸手蘸了蘸搪瓷缸裏的溫開水，潤了潤嗓子說道：“這是政策的……”話未說完，他又轉身在玻璃窗上快速畫出立體交通網，興致勃勃地講解著：“地麵做倉儲，空中建 oft，地下打通走廊……”
    “給銀行看的評估價是 5.8 億，真實價值……”何潔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田毅一把抱起，輕輕按坐在夏普計算器前。寂靜的辦公室裏，機械按鍵被按下，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但驗收標準……”
    “標準是人寫的。”田毅突然伸手將何潔臀部下的計算器清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等驗收組來考察時，oft 裏擺滿物流公司的銅牌，床底下塞著浙江商戶的托運單——”說著，他的手指輕輕卷起她毛衣的下擺，“這就叫產城融合示範工程。”
    此時，暖氣片上的烤紅薯受熱爆開，糖漿溢出，甜膩的香氣愈發濃鬱，與柴油味一起，仿佛在空氣中凝固。
    何潔感覺到田毅那有些冰涼的手，臉色愈發紅潤，但還是強裝嚴肅，用指尖輕輕敲擊著《稅收優惠實施細則》：“如果虛構十五家物流公司入駐，每年能省……”她突然察覺到田毅的手不安分地往上摸，於是輕輕拍打了一下那隻作怪的手，“但國稅局又不是瞎子。”
    “所以要給他們看這個——”田毅笑著站起來，揉了揉手，走到辦公室角落，一把扯開放在那裏的布簾，一塊廣告牌赫然出現在眼前。墨跡還未幹透的“西南物流 cbd”幾個大字格外醒目，下方，二十輛披紅掛彩的貨車正緩緩駛入那片尚未平整的泥地。“王強已經在安排了，明天春熙路的廣告牌就是這個。等《成都商報》記者拍完照，這些車就會開進荷花池市場拉貨。”
    何潔見狀，鋼筆猛地戳穿文件，沒好氣地說道：“你可真行，自己的貨車還按租的處理。”
    “租金從拆遷補償金裏出。”田毅笑著用手輕輕刮掉何潔鼻尖不小心沾上的鋼筆墨水，“這就叫政策宣傳費。”
    何潔輕咬了一口田毅那隻作怪的手指，紅唇微微一撇，看向《土地增值測算表》：“工行給的抵押貸款方案……”
    “其實我還是覺得太保守。”田毅突然伸手撕碎文件，然後用碎紙片在暖氣片上精心拚出資金鏈的形狀，“土地評估價做到 8 億，拿其中 30的股權質押給深發展銀行套現，再用這筆錢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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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潔聽得一驚，珍珠耳墜突然繃斷，珠子滾落，掉進記錄著拆遷戶指印的台賬裏。“您這是用銀行的錢賭政策周期啊。”
    “錯了。”田毅用拆遷補償協議卷成一個圓筒，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眼神中透著自信與狡黠，“是用政策的刀，割銀行的肉。”
    兩人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凝結成一片白霧。何潔突然伸手撕下文件的扉頁，眼神中帶著一絲別樣的光芒：“你知道現在我最欣賞你什麽嗎？”她在批文複印件上迅速畫了一隻吞金獸，“連政府公章都能嚼出油水。”
    說著，田毅將何潔緩緩壓向承重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燈突然熄滅，外麵春禧大廈改造的探照燈透過厚厚的窗簾，射出一道道光線，掃過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影子。
    何潔也察覺到田毅此刻的興奮，她輕輕伸出雙手，環摟著田毅的脖子。田毅則微微伸頭，貪婪地嗅著何潔發間洗發水的香氣。
    “毅……你要我可以給你……但你要娶我……”何潔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將掌心輕輕貼向田毅的心髒，“你的心跳每分鍾 128——比地塊估值漲得還快。”
    何潔的話，如同突然潑下的一盆冷水，瞬間讓因為文件而興奮過頭的田毅冷靜了下來。
    “嘿嘿，這隻是資本的心跳。”田毅抓著她的手指，輕輕按向北站的方向，那邊王強正披著軍大衣指揮著員工往一塊有些發黑的牆上安裝 ed 屏，屏幕上閃爍著“稅收窪地”的猩紅字幕。
    “就知道你有色心沒色膽。”何潔的表情既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帶著一絲失望。她輕輕抽回手，整理了一下被田毅揉亂的衣服，白了田毅一眼，“你電話已經響了三次，想來王行長也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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