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高地的酒吧，它堪稱搖滾青年們心中的聖地，以“零熒光棒”的硬核氛圍聞名遐邇。這一晚，這裏迎來了一場震撼的地下演出，五月天與北京本土朋克樂隊joyside同台獻藝。
    酒吧內，通風口源源不斷地噴出渾濁的煙味，混合著人群的汗水味，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裏。joyside主唱邊遠，抄起半瓶燕京啤酒，一個箭步跳上舞台。刹那間，貝斯聲如同一柄重錘，毫不留情地砸穿眾人的耳膜。台下，身著破洞牛仔服的青年們瞬間沸騰，紛紛開啟“pogo”模式——用充滿激情的身體碰撞，替代了那些柔弱的熒光棒。人浪此起彼伏，恰似一鍋沸騰的瀝青池，熱烈而瘋狂。
    就在這瘋狂的氛圍中，劉強東被田毅一把推進了人堆。此時的劉強東，左手還緊緊攥著黑莓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拍賣成交數據102單2315）在五彩霓虹燈下忽隱忽現，仿佛也在隨著這躁動的節奏搖擺。田毅的定製西裝襯衫，早已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身上。他借著舞台透來的紅光，在便簽紙上飛速畫著客戶分層模型，一邊畫一邊興奮地喊著：“看那個戴鉚釘項圈的！他現在買二手打口碟，以後妥妥就是京東數碼vip——”話還沒說完，一個紮著髒辮的姑娘猛地撞進他懷裏，手中的啤酒潑灑而出，瞬間浸濕了紙上“62流水來自頭部客戶”的字跡。
    “你他媽比中關村那群奸商還敢想！”劉強東在震耳欲聾的聲浪中，扯著嗓子大吼。田毅的勞力士表鏈不小心卡進了他的衣領，兩人就像兩粒在炒鍋裏不斷翻滾的黃豆，在《space onkey》激昂的吉他soo中，被撞得東倒西歪。田毅可不會服軟：“當年非典你裝女客服騙訂單時，可比這不要臉多了！”
    零點鍾聲悄然敲響，阿信背著吉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上台。舞台燈從背後打過來，在他身上拉出一道細長的影子。此時的劉強東，癱坐在卡座裏，不停地刷新著後台數據拍賣成交額跌破80萬），眉頭微微皺起。田毅則用吸管蘸著酒水，在桌麵上認真地寫著物流成本公式：“通州倉庫租金每平米0.8元，但配送時效能提升19——”
    《倔強》的前奏如同一道電流，瞬間劃過全場。前奏響起的刹那，劉強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在那裏。阿信跳到舞台邊緣，竭盡全力地嘶吼著：“我和我最後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台下熒光棒的海洋中，田毅用力扯開領帶，手指向台下，大聲問劉強東：“一時之成敗你就這樣？你猜，五月天為什麽堅持用地下ivehouse磨煉現場？”劉強東緩緩搖了搖頭。田毅湊近他耳邊，指著台下那些揮舞著手臂的大學生，說道：“這些孩子現在可能買不起正版cd，但十年後，他們就是消費的主力軍。京東的規劃，就是為這群人預留足夠的發展空間。”啤酒泡沫不經意間沾在了他定製西裝襯衫的袖口上，他卻渾然不覺。舞台燈光掃過劉強東起皮開裂的嘴角，映照出他臉上倏然綻開的笑容——那是創業者獨有的、混雜著痛楚與熱望的複雜表情。
    劉強東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鍵盤，那裏存著今日他第43條客服回複：「保證正品，京東假一罰十」。他突然猛地搶過田毅的便簽紙，在《人生海海》全場大合唱的聲浪中，快速寫下：「未來啟動大學生白條計劃」，字跡因為啤酒漬的浸染，暈染成了神秘的藍紫色。
    當《軋車》那炸裂的鼓點響起，田毅做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他一把拽著劉強東，再次衝進了瘋狂的pogo圈。兩個三十歲的男人，在一群二十歲出頭充滿朝氣的青年中顯得格外醒目。田毅的定製皮鞋被人群踩掉了一隻，劉強東的七匹狼皮帶扣也硌得旁邊的男孩忍不住罵娘。
    “客戶生命周期價值！”田毅在阿信高亢的高音中，貼著劉強東的耳朵大聲咆哮，“現在賠錢賺吆喝算什麽，等這些孩子工作生子，京東母嬰品類就他媽是印鈔機！”劉強東聽聞，回應他的是用力扯開衣領，用那帶著宿遷口音的嗓子跟著阿信吼道“我不怕千萬人阻擋隻怕自己投降”，那破音之處，驚得屋簷下棲息的鴿子都振翅飛起。
    淩晨一點，酒吧內氣氛逐漸舒緩。阿信跪在舞台邊緣，深情地唱起《溫柔》。田毅忽然安靜下來，像是從熱烈的氛圍中瞬間抽離，他掏出手機，迅速給助理發郵件：「明日會議增加議題：針對y世代用戶的眾籌模式」千禧一代，y世代，通常1981  1996）。而劉強東則蜷縮在角落，專注地回複著客服消息，手機屏幕的藍光映照著他幹裂的嘴唇，隻見他輕輕念著：「您谘詢的cd機已從海澱庫房調貨」。
    最後一聲吉他的餘韻緩緩消散，演出落下帷幕。此時的田毅，襯衫已經淩亂得像塊抹布——左袖上沾著鮮豔的口紅印，右襟還掛著不知是誰的金屬徽章。他指著正在散場的人群，對劉強東說：“看到那個穿校服翻柵欄的沒？二十年後，說不定他就是咱們京東的股東。”劉強東揉著撞得淤青的肩膀，笑罵道：“那你他媽該現在就給他發offer！”
    保潔員開始清掃著滿地的酒瓶殘渣，一片狼藉逐漸被清理。田毅從垃圾桶旁撿回那張被踩扁的便簽紙，上麵還依稀能辨認出「冷鏈物流」「夜間客服增加」等模糊的字眼。劉強東則蹲在馬路牙子上，大口啃著煎餅果子，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其實我羨慕那個主唱。”
    “因為他能對著萬人喊夢想？”田毅把便簽紙小心翼翼地夾進錢包，不以為然地說道，“羨慕個錘子，別忘了，你可是要讓幾十萬商家在京東喊出‘正品’的男人。”
    晨光緩緩刺破五道口的天空，夜色漸漸褪去。兩個男人在這清晨的微光中，各自轉身，走向屬於他們的戰場——一個將重新變身成機器，在資本的浪潮中奮力博弈；一個則繼續扮演24小時在線的「老劉客服」，堅守著與客戶溝通的第一線。酒吧外牆的塗鴉在陽光下逐漸清晰顯現，有人用噴漆醒目地寫著：「這裏埋葬著所有妥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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