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文件剛發過去，田毅的手機就劇烈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是林鴻成的來電。他迅速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林鴻成略顯激動的聲音：“田先生，您上次提點的四姑娘山項目，我們找到個能幫忙的家族……”
    田毅手裏握著鋼筆，在攤開的《21世紀經濟報道》的股權結構圖上勾畫著箭頭。看著鴻成集團控股的成都天府置地，與劉漢旗下的漢龍地產重疊的地皮，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林總是不是要說周政家族……”
    電話那頭傳來林鴻成的笑聲：“哈哈，田先生果然厲害，對，就是那個三不家族！”
    田毅放下鋼筆，靠在老板椅背上：“廣漢周家的‘三不原則’，在四川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不見合同不登門，不押地契不喝酒，不握把柄不稱兄。當年劉漢的弟弟劉維為了壟斷廣漢賭博遊戲機市場，指使手下槍殺了競爭對手周政，周政家族雖被迫退出市場，但這麽多年來肯定沒閑著。”
    林鴻成在電話裏附和道：“是啊，周政家族多年來持續通過地下渠道搜集劉漢犯罪證據，還與其他受害團夥保持聯係。他們在廣漢黑道的殘餘勢力，和四川部分政法係統內部人員也有很深的隱秘聯係。比如小金縣部分官員，當年，劉漢通過威脅時任小金縣縣長格某後被調離）強占了四姑娘山旅遊開發。，當地村民因土地被占多次上訪被攔，像旅遊局、環保局的幹部，都對劉漢的生態破壞行為不滿，周政家族就曾幫忙秘密向中央督導組提交材料，可惜啊，因為李崇禧四川省政協主席，兼任礦業秩序整治督導組組長）和劉漢存在利益關聯，沒能成功。”
    林鴻成吞了一口口水，接著說：“我的意思呢，是想帶周家人來和您麵聊，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怎麽對付劉漢。畢竟人多力量大嘛。”
    “不用，你單獨處理吧。”田毅現在還不想和劉漢真刀真槍對上，劉漢的靠山不倒，做再多事也無非隻是惡心他一下，起不到實質作用。就拿城北那塊地來說，漢龍集團隻是玩票就壓的鴻成集團這些公司到處托關係，而漢龍集團的主業是礦產和水電站，田毅還不想被周政家族連累。
    周政家族與鴻成集團的結盟在成都錦江賓館，兩方一拍即合，周家以前從本質上來講，就是傳統宗族勢力與官僚體係在市場化進程中的利益置換，漢龍集團則是直接用行政權力重構市場規則，一邊是權利尋租的代理人，一邊是利益輸送的宗族，先天就會風險對衝，所以被權利打壓的跨境勢力當然也別無選擇。
    深夜，京廣中心37層的辦公室裏，燈光通明。六塊顯示屏同時閃爍著，左側三屏滾動著漢龍地產近三年土拍記錄，右側三屏則是周氏家族在綿陽、德陽的礦產抵押情況。田毅的助理田薇婭抱著文件夾，快步走到田毅身邊，恭敬地匯報：“田總，周政家族願意出廣漢農商行3股權。”
    田毅撕開薄荷糖包裝紙，將糖紙在指尖熟練地折疊成飛機形狀，思索片刻後說道：“把這條記錄編入b7檔案。通知香港的操盤手，明早納斯達克開盤後，做空與漢龍有業務往來的三家建材公司。”
    田毅眼睛緊緊盯著顯示屏，腦海中係統在他視網膜浮現出資金流向圖，突然那圖扭曲成蛛網，紅色箭頭刺穿了劉漢在洛杉磯的物流中心。他拿起衛星電話，撥通林鴻成的號碼：“林總，您該讓鴻成集團明天宣布捐贈四姑娘山生態基金，周家人那邊同步放出漢龍違規采伐的證據。”
    納斯達克開盤鍾聲敲響時，田毅解剖紐約傳來的數據包。二十七個離岸公司的股權鏈在屏幕上不斷扭動，他突然定格在某個巴拿馬注冊編號上：“把周政家族在維爾京群島的bvi公司，和劉漢在開曼的殼公司做交叉持股模擬。”
    操盤手陳雙緊緊盯著突然跳動的數據流，大聲喊道：“田總，漢龍地產的美元債利率正在飆升！”
    田毅冷靜地指揮：“讓鴻成集團的海外基金接盤周氏拋售的礦產股。”他撕下便簽紙畫出血緣樹狀圖，“注意周家人那位嫁給了省國資委的……對了，給xxx開放社會基金會的托馬斯·凱格格打電話，就說我送他一個環保大禮。”
    窗外飄起細雪，顯示屏上的k線圖像極了心電圖，不斷地起伏波動。
    林鴻成第二天一早就從成都匆匆趕到北京，他走進田毅的辦公室時，唐裝盤扣崩開兩顆。：“田總，您早算到我會來啊！劉漢動手抓了周家三個礦場會計！他這是在報複，想給我們施壓。”
    田毅不慌不忙地將手裏把玩的戰國青銅刀幣按進紅木棋盤：“今早你們香港高等法院不是已經凍結了漢龍五個離岸賬戶——用的是2003年周氏向鴻成轉讓德陽鋼廠時的稅務瑕疵。”
    就在這時，平板突然震動，鴻成集團置業代表發來成都土拍錄像。田毅和林鴻成湊到平板前，看到漢龍地產的舉牌員突然離席時，林鴻成手中的雪茄灰燼落在地毯上，燒出個焦黑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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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毅走出京廣中心時，環衛車正在鏟除結冰的路麵。他望著玻璃幕牆裏自己扭曲的倒影，腦海中回想著剛才林鴻成的臨別贈言：“您這種人該生在1958年，能把公私合營玩出花來。”
    而此刻他大衣口袋裏，正躺著周政家族和鴻成集團轉讓的廣漢農商行7股權證書——這裏麵是兩方跟田毅“建交”的最終籌碼。當出租車碾過冰碴駛向機場，車載廣播正播報：“漢龍地產今日宣布暫緩四姑娘山開發，鴻成集團牽頭成立生態基金...”
    田毅透過車窗，看著後視鏡裏，京廣中心的玻璃幕牆正將夕陽折射成血色，林鴻成這"公私合營"的嘲諷性評價，恰是解讀田毅戰略的關鍵注腳。1958年的體製遺產與當代離岸金融工具的結合，催生出獨特的製度套利模式。周家轉讓的7農商行股權，既是傳統地緣政治籌碼，又是現代金融衍生品的底層資產，這種雙重屬性使其成為穿透監管壁壘的"特洛伊木馬"。
    這場表麵是成都城北項目，其實是圍繞四姑娘山展開的金融博弈，本質是不同代際、不同形態的資本力量對製度紅利的爭奪。從周家的地下證據收集到田毅的離岸數據包解剖，從劉漢的賄賂護盤到鴻成集團的環保基金運作，每個戰術選擇都指向資本與權力關係的時代重構。
    “在全球化與數字化雙重衝擊下，如何構建既能規範資本權力、又能釋放市場活力的新型治理框架，你們那套都老了，就讓我來當新的規則重構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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