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毅哪敢順著這話題往下接。他這套操作本就踩著紅線邊緣，董明珠偏不按商業競爭的市場化規則來，直接搬政治立場當武器，打得他措手不及——無論怎麽解釋，都像是往預設的坑裏跳。
    田毅索性冷笑一聲，再次將矛頭對準“董明珠健康家”“董姐不也拿股民的錢，鋪您那萬家門店嗎？”這話精準戳中對方軟肋。本月《證券時報》剛發文質疑格力過度綁定個人ip的風險，此刻會議室裏幾位官員的神色明顯動了動。
    “閉嘴！”董明珠的厲喝再次炸響，紅木桌都跟著顫了顫，“田老板好手段！我的名字經評估值十二億，你倒敢拿去做抵押物？你倒說說，你那些見不得光的錢……”
    嗬，想把話題扯回去？田毅偏不。做生意的誰不是一身泥汙，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包括給令公子倫敦賬戶的那些？”他突然甩出殺手鐧。死寂中，能清晰聽見董明珠的呼吸驟然停滯——這個秘密，連經貿委的檔案裏都未曾記載。
    政府辦事向來講究平衡，說到底都是錢的問題，隻要認罰總能了斷。眼下這局麵，更是誰能鬧誰占理。一小時後，染血般的夕陽透過窗欞，潑滿桌上的協議書。田毅指間的鋼筆微微顫抖，紙上的條款刺得人眼疼
    1 三日內歸還全部挪用資金+12年化罰息（合計108億元）
    2 星耀資本永久退出華南家電渠道市場
    3 銷毀所有格力高管親屬海外賬戶資料
    “簽完字，你還是百億富豪。”問詢者將印泥盒推過來，朱砂紅得像未幹的血。
    田毅忽然想起楊興鳳女兒那雙油亮的手指——那日巷口，那孩子攥著顆鹵蛋，指尖沾著金黃的油光。而此刻，自己攥著的，卻是支蘸滿罪孽的筆。他簽下“田”字最後一橫時，筆尖劃破了紙張，像道永遠愈合不了的傷疤。後麵的毅字如果一落，國內的生意基本就到頭了，哪怕有係統開掛，這輩子怕是也隻剩去海外拚殺的份。更糟的是，腦海裏的係統仿佛被北京這地方的氣場死死壓住，任他怎麽呼喚都毫無回應。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暗門突然無聲滑開。一個中年人舉著摩托羅拉a1101novel.com0疾步走近，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四川西昌衛星基地的緊急電話！”他按下免提，聽筒裏炸出震耳的嘶吼“成了！‘觀天一號’成功入軌了！”背景音裏，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田毅猛地鬆了筆，嘴裏下意識溢出川音“龜兒子，老天爺總算開眼了！”
    什麽是科技？航天就是最大的科技。科工委的領導們即便想敲打他，此刻也顧不上了——這可是開創了民企突圍的先河啊。會議室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田毅緩緩起身，按下了手機的公放鍵。
    西昌指控大廳的山呼海嘯，仿佛穿透了牆壁撞進會議室
    “星箭分離成功！”
    “太陽能帆板展開正常！”
    “‘觀天一號’入軌成功——！”
    電磁波的雜音裏，西昌總工程師李本琪帶著哭腔的川音劈開凝重“田總……咱們給中國私營航天蹚出一條路了！”
    董明珠的指節捏得發白，指骨都泛了青。她眼睜睜看著田毅將手機轉向眾人，屏幕上是西昌指控大廳的實時畫麵大涼山蒼茫的群峰間，長征火箭拖曳的尾焰尚未散盡，像一柄金刀剖開暮色。而軌道示意圖上，“觀天一號”正越過台灣島上空，向著太平洋疾馳而去。
    “科技！”田毅的皮鞋跟碾過地上散落的舉報材料，紙張發出細碎的呻吟，“這才是科技該有的樣子。各位請看，中國民營衛星的研發周期，被我們縮短了整整十八個月。”
    他點開一條彩信——那是衛星傳回的“處女作”蔚藍地球的弧線上方，整流罩分離瞬間的金屬碎片在太空中懸浮，像一捧碎鑽撒向深邃的宇宙。
    問詢者的喉結明顯滾動了一下。他認得那片太空坐標——三小時前國防科工委的機密通報裏，某國的間諜衛星剛從相同軌道掠過。
    “舉報材料第17頁說我轉移資金，卻不知道那些錢全投在了國內的航天研究上。”田毅調出《新聞聯播》的回放，右上角日期清晰顯示“101novel.com060806 19:30”。畫麵裏，播音員字正腔圓地播報“……‘觀天一號’成功發射，開創民營企業主導航天工程的新模式……”
    這時，先前進來的中年人打開了一個印著“蜀航科技”的合金箱。箱角磨損處，露出《高頻遙感技術白皮書》的扉頁——那上麵藏著一串專利編號，足以讓國內半數國企雷達站集體失語。
    這一刻的田毅心裏透亮當火箭尾焰劃破大涼山夜幕的刹那，所有關於“破壞科技環境”的指控，在高層心中已悄然熔解成了助推劑。死亡或許是終極的公平，但生者的三六九等，永遠由活著時被星光照耀的強度決定——無論那星光來自浩瀚太空，還是資本淬煉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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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審訊的翻盤，本質是科技話語權對道德審判的降維打擊。田毅在首都的會議室裏，完成了最優雅的資本反殺——衛星軌道的高度，足以讓所有舉報材料在重力加速度下焚毀。隻是發射塔架下啃著冷饅頭的工程師不會知道，他們燃燒生命點燃的星火，最終不過成了鍍金牢籠裏新鑄的鐵柵。而田毅攀爬天梯時，腳下永遠需要踩著星光與泥垢交織的台階。
    田毅踱到窗邊，俯瞰著長安街。暮色中，車流如血管般奔湧。“知道我為啥能贏嗎？”他彈了彈窗玻璃，聲響清脆，“您舉報我破壞科技生態，可偏偏，我最爭氣。”
    董明珠頸間的珍珠項鏈突然“啪”地崩斷，白珠滾落，有的跌進茶漬裏，像一群溺死的魚。她終於看清田毅腕表背麵的刻字astra ascendes（循星而上）——拉丁諺語下方，還藏著一行小楷“破繭成鋼”。
    而七部委的官員們早已沒空理會田毅和董明珠，全都圍著手機看衛星傳回的雲圖。田毅的衛星正在給淮河洪水拍攝實時畫麵，安徽王家壩閘口處，螞蟻般的搶險車隊正沿著衛星預警的潰壩線緊急布防。
    深夜，昆侖飯店頂層。田毅獨自晃著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響，清冽得像西昌發射中心的金屬指令。衛星軌跡在筆記本電腦上劃出幽藍的弧線，手機屏幕亮著，十七個未接來電赫然在列。最新一條短信來自母親陳芸，隻有短短幾個字“衛星真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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