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九門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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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二爺家裏的伢子。”一個眼神帶著陰鬱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後麵一個年輕人抬著他的輪椅弄上了門檻。“門檻很高呀,這人啊不是跪著,就是飛到天上去。”
陳皮阿四看到他竟然拿著一塊磚頭,不知道這是來砸場還是幹嘛。陳皮阿四想了想,還是打了聲招呼。“三爺好。”
“嗯,當然好著。你不是被二爺逐出師門了嗎?怎麽你這種人還排得上號?”半截李擺弄著戒指。
“你!”陳皮阿四頓時有些惱火,這話故意嗆自己,強裝鎮定。玩弄著鐵彈子。
“哎呦,三爺。巧了,不是怎麽您第一個來?”狗五抱著狗,慢慢的踱了過去。
“那倒不是。”半截李見狗五來了,臉色才有些放開。“解九呢?早上我看見他提早出門來了,倒是有個不知好歹的在這等著,”說著,又瞥了一眼陳皮阿四。
狗五知道他們不對付,又看見半截李放著的磚頭,三爺這性子十分古怪,大佛爺還沒來免得在這打起來,於是岔開話題:“三爺跟你講啊,你吃包子嗎?那西門有一個鋪子叫王婆包子的,哪一個包子很有名的,咬了一口那那湯汁啊,倍兒足,入口即化呀。”
“小五,你還介紹起吃的來了。”齊鐵嘴和解九爺一同進來。“三爺啊,那家包子好吃,我也建議你去吃吃。還有另一個什麽來的也好吃。”齊鐵嘴一看半截李在,便借坡下驢。解九爺則抱怨起狗五爺上一次偷吃自己一個燒麥。
“嘿,我嚐鮮。你家裏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還沒研究透呢,改天叫上老八一起。”
齊鐵嘴笑道:“解九爺這度量,小五,你別碰壞他什麽東西,當心吃了你。”
“吃我也不吃他煮的麵呀!九爺的麵真的會要藥死人!”
“下次別拿你的狗實驗。”解九爺有些無語。半截李倒是把磚頭放在地上,齊鐵嘴見狀便問:“三爺,吃個飯不至於帶塊磚吧?”
二月紅也搖著扇子,走進來。狗五起身:“哎呦嗬,二爺來了!我還在想著二爺得罰酒呢。”還是同之前一般抱著狗就這麽蹦噠上來。二月紅聽著他的話就不免開口打趣:“照著你這麽說。不來的就不夠意思?”
司機一聲“到了”。霍仙姑才睜開眼,推門下車時留心看了門口,衛兵來回秩序如常,且頓了頓才往裏走。過遊廊進內宅,跨門檻兒時搭眼一看,人已來了大半都按順序坐了,主座卻照例空了出來,相互打了招呼後,在空出的三張椅子裏挑了把坐正對著狗五,稍轉睫就和他的那隻寶貝狗對了眼,往上一挑眉目光掠過他的臉,雖沒吭聲卻盡是意味。
二月紅說話間七姑娘相應到來。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個兩個便都自罰喝了酒或茶水。“唉。我說你們一個個的來遲了別罰酒啊。罰酒多沒趣。來唱花鼓戲。我給你們打拍子。”說著就準備揚手叫站在雅間外頭的小廝拿道具。
狗五聽聽這調侃的話語都被二爺說了去了,自己當然也不會放著這麽樂趣的事不提,今個兒連小九九都沾酒了,稀罕的緊啊,自然佛爺的玩笑自己是不會開的,既然二爺提了,機不可失,裝模作樣的清清嗓子卻壓不住自己揶揄的笑意眼神徘徊在老八和解九身上:“今個兒這主事人兒可是開口了,不可賴賬!花鼓戲啊花鼓戲!”邊說邊鼓起了掌作勢要哄起這三人。
陳皮阿四有些尷尬,自顧自喝著酒。黑背老六開始打瞌睡。
霍仙姑在東南邊的位置落坐,聞著酒香自斟了些,小抿幾口,打手勢把夥計叫來跟前,對幾位爺道:“各位點些小菜吧。”順道自己點了幾樣糕點,聞言後來幾位搶著自罰酒,沒好氣勸了,打趣道:“這又是何必?快打住。遊戲還沒開始呢,在這裏可沒有以茶代酒之說。”說著順帶在解九喝之前把他手中的茶換成了酒。
齊鐵嘴剛擱下酒杯,滿意嘖了聲,聽得二爺一句花鼓戲,狗五樂得跟得了什麽似的笑鬧著嚷嚷,心裏頭琢磨著,不能讓這小子白看笑,今兒要是不把事兒了,恐怕日後作人的笑柄,怪日頭當空是變卦之兆,這變數左不過出在年輕一輩兒身上話,半眯眼擺出個微醺的架勢,拍拍狗五的肩膀,“今我要是唱了,不得請狗給伴個舞?”曲指彈彈酒杯,和著清脆聲響乜眼瞅過去。
“我家的狗可會的東西多呢。”狗五打趣道。把頭扭過去,她還記得上次的事?那這可不妙啊。
“佛爺吩咐給每位當家的一杯龍井茶。”下人們上來一盤茶杯。
“還是佛爺貼心。”解九爺不勝酒力,舉起一碗茶一飲而盡。
“還是小九九文化人啊,肚子裏全是墨水,酒水確實喝不下去呀。”齊鐵嘴調侃道。
狗五接過茶盞嫌燙,就放在一邊桌上等涼再喝。幹坐著也沒什麽意思,別人都一本正經地品著茶,他也不好意思扯著大嗓門跟人閑嘮。隻好讓跟來的黑狗“一把鏟”趴在腳邊,邊用手給它順毛邊抬眼觀察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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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五爺是個很會給自己找樂的人,有次下鬥時盜洞塌了,五爺和帶進去的幾條狗被困在裏麵。等夥計們慌忙把盜洞挖開時,發現五爺不知從哪撿來一個破瓦片,往遠處一扔,然後高興地看著幾條狗相互爭搶,有一個最快的給他拿回來。如此循環往複,還一次笑的比一次開心。在私底下有一個夥計這麽曾經這麽評價過五爺:“確實是個高手,但未必是個好當家。”
所以,這種能憋死老六的氣氛在五爺看來就妙趣橫生——大家的姿態看似沒什麽規律可循,其實都很符合他們的性格特點,大致什麽樣他閉眼都猜的出來。他邊用手撫摸著“一把鏟”那豬肝喂出來的光亮的皮毛,邊仔細打量眾人。
霍仙姑暗自心道,每次來開會都講一些屁大點事,上次是那輛火車。這次…前些天又聽狗五說,前個月張大佛爺去北平取藥,點了三盞天燈娶得一個嫂夫人來,時局不定恐怕這婚姻是假,是他附身顯貴一族尋求庇護才是真相。
二月紅小抿一口,悠悠地唱著花鼓戲,可他心裏明白,張啟山不會做沒有目的事情。自己結婚的消息也是繞開他。這次聚會恐怕他又要說動自己參與那件事情。
陳皮阿四瞥了一眼二月紅,看他思慮重重的樣子。師父顧慮太多。
張啟山推開門,一擺衣角,看見大家來了,沉穩的說道:“讓大家久等了。”
狗五迎上去,左右觀望:“佛爺嫂夫人呢?”
“佛爺來了。”齊鐵嘴也慢慢悠悠的走過去。暗自心道:真不知道張大佛爺有什麽魅力,每次都是狗五向前。
“還在北平呢。”張啟山朝狗五點了點頭。
“大佛爺,我聽說您點了三兩天燈,可名震北京城了。祝賀祝賀。”霍仙姑鞠躬作揖。
“哎,嫂夫人估計是要等您去接她。”狗五懷中的狗溜了下去。他沒注意,倒瞥了一眼霍仙姑。便道:“霍七小姐,我剛才沒看見你,哎呦,你也來了。”
霍仙姑白了他一眼。又坐回位置上。
陳皮阿四撓了撓頭,不覺有些刺撓。自己才不稀罕。看著黑背老六,他還在睡。
二月紅放下扇子,便說道:“感謝大佛爺拿來的藥。內子好了很多。”
“二爺,你結婚的事情也不跟我說說?”
二月紅聽張啟山語氣倒有些埋怨的味道。便解釋道:“本來想告訴你的,不過這段時間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在你去北平的那段時間我結交了南京織造應四爺,他為我做了一一件戲服。想到世事太亂,有些事情還是提前辦好才行……”
張啟山倒了解他的意思,沉默一會兒。半截李則說道:“佛爺,恭喜呀,打算什麽時候辦婚慶啊。”
“快不得也急不得。”張啟山則這樣回應。
“佛爺是個慎重的性子。老李等到那天定會送上一份禮。”半截李又擺弄起拐杖上的佛珠。“什麽時候打馬吊啊?”
“哎呦!小五,管好你的狗。”解九爺看著自己腳旁的一隻狗舔著自己的腳背。他踢了一腳。
“你還跟狗東西計較。狗東西啊,狗東西跑到這位老兄這裏幹什麽?小心他拿你煲湯。”狗五把小狗抱到懷裏,摸著它的毛。
齊鐵嘴哈哈大笑:“九爺身上倒有些狗氣。”
狗五摸著三寸釘漫不經心的說:“不就是看不慣我對待狗比對人好唄。”他然後想一想,說,“他們眼裏頭,狗啊或是別的什麽,不是人的,就是畜生而已,活該被人使喚,讓人宰了吃。”
解九毫不留情地回:“我記得城裏最愛吃狗肉的是您吧狗五爺。”
狗五就傻嗬嗬地笑來轉移話題。
張啟山環視了一圈,見眾人都已到齊,便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會議。他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都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尋找什麽,最後落在了陳皮阿四身上。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我們就開始吧。”張啟山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瞬間讓在場的氣氛嚴肅起來。
“首先,我要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張啟山說著,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我們今天聚在一起,是為了討論一些重要的事情。”
霍仙姑輕輕抿了一口茶,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她知道,這些所謂的重要事情,往往都是些權力的博弈和利益的分配。
“佛爺,您直說吧,我們這些人都是直來直去的,不需要那些客套話。”半截李直接打斷了張啟山的話,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挑釁。
張啟山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半截李的直白。“那好,我就直說了。最近,我們接到了一些消息,有關……”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有關我們共同的敵人。”
聽到“敵人”二字,所有人都立刻集中了注意力。
“我們的敵人正在策劃一次大規模的行動,目標直指我們的核心利益。”張啟山的聲音低沉,每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佛爺,您說的敵人,是指……”狗五試探性地問道,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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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狗五爺,就是那些一直與我們作對的人。”張啟山回答,他的目光堅定,“我們必須采取行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霍仙姑知道他說的敵人是什麽,但她還沒有打算拒絕與日本人做生意,前麵當家霍三娘欠下的債實在是太多了。那座礦山自己是拿不回來了,但是做點小買賣不觸碰大佛爺的利益,自己還是有分寸的。
霍仙姑的心思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些,但她的沉默和眼神中的閃爍讓在場的氣氛更加凝重。張啟山知道,每個人的立場和利益都不盡相同,但麵對共同的敵人,他需要讓他們暫時放下分歧。
“霍七小姐,你有什麽想法?”張啟山直接點名,他需要知道霍仙姑的立場。霍仙姑放下茶杯,輕輕一笑:“佛爺,您知道我向來不參與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不過,如果真如您所說,我們的敵人威脅到了我們的利益,那我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她的回答既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明確表示支持,這讓張啟山意識到,需要更多的籌碼來說服霍仙姑。
狗五看著張啟山,眼中閃過一絲敬意。他知道張啟山是個有膽有識的人,但他也擔心,這樣的行動可能會讓他失去更多。“佛爺,您的計劃是什麽?”狗五問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二月紅頓感沉重,走了過去。張啟山見狀也跟了出去。
兩人的步伐沉穩而有力。二月紅扶著護欄,用扇子扇著風,安靜的看著這樓下的熙熙攘攘。已經是黃昏之際,太陽已經落山。在那一邊,愈發明亮的光芒正在逐漸消失。
張啟山在門外,看了一會兒,還是湊上前去:“二爺。”二月紅自顧自的扇風,“佛爺裏麵憋的慌,出來透口氣。”
“也是,這庭院如框,一點透氣的地方都沒有。”“二爺,我知道你心中有顧慮。”張啟山率先打破了沉默,“但在這件事上我們必須團結一致。”
“佛爺,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不願出力,隻是這場鬥爭,可能會讓我們失去很多,包括我們珍視著的一切。”二月紅神情複雜。
張啟山點了點頭,他理解二月紅的擔憂。“我知道,這場鬥爭不會輕鬆,但我們沒有選擇。如果現在不站出來,我們的子孫後代將永遠活在敵人的陰影下。在那之前你好好想想。”
“我再想想。”
鄉下農民擔著一捆捆梅花、冬青、柏葉,沿街叫賣。樓下兩個打著赤腳的小孩在唱歌,他們麵黃肌瘦,卻有一股精神氣。
一個唱:
“楊裕興的麵,奇珍閣的鴨,德圓裏的包子真好呷,火宮殿樣樣有,有飯有菜有甜酒,還有白糖鹽菜藕。”
一個唱:
“月亮粑粑,兜裏坐個嗲嗲,嗲嗲出來買菜,兜裏坐個奶奶,奶奶出來繡花,繡雜糍粑,糍粑跌得井裏變雜蛤蟆,蛤蟆上樹,變雜斑鳩,斑鳩子咕咕咕,和尚打豆腐,豆腐一吥渣,和尚呷粑粑,粑粑一吥殼,和尚呷菱角,菱角溜溜尖,和尚上噠天,天上四個字,和尚犯噠事,事又犯得惡,抓噠和尚砍腦殼。”
張啟山與二月紅聽了一會兒,便回到了廂房裏,發現狗五,霍仙姑,解九,半截李已經打起了馬吊。陳皮阿四和黑背老六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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