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二月紅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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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丐打了個嗬欠,從破席子上撐著坐起來,裹緊身上破破爛爛的棉襖,趿拉上鞋,眯著眼抬頭看了一眼,嗬!日頭上了三竿子。
    他撓撓頭,戴上布店陳老板扔的氈帽子,伸了個懶腰,捋了袖子。笑嘻嘻拾起了擱在土地公供台上的破碗,踏出破廟。
    他邁步子出了廟,叮叮當當敲了一路的碗,得意洋洋哼著小曲兒進得城,城門口,停住步子一回頭被當兵的叫住,心裏暗搓搓罵了一聲晦氣,彎腰打著陪笑對人道“兵爺叫小的?”
    “差你去跑個腿買包煙。”他抬眼瞧見來人鋥亮的手槍套子,心裏一陣哆嗦,兜起碗麻利接過錢,從菜市場擠過去。就瞧見小四兒蹲牆根兒躲著曬太陽,隔著條寬路笑嘻嘻叫道“小四兒!今兒佛爺派米沒有?昨兒個派的米倒是拿糖炒的。”
    乞丐轉頭見沒人理會摸了摸耳朵作罷。回身提溜著腰帶,往大街雜貨鋪子三步並兩步跑過去,進了鋪子腳跟兒還沒停穩,低頭從兜子裏掏出錢遞上去,跟老板笑著道“拿包煙,紅塔山的!”
    老板慢吞吞推了推厚玻璃片兒眼鏡認了認“這不是城西的乞丐?怎麽染上抽煙的毛病了?”聽見話衝人擺擺手笑笑“小的哪抽的起煙,給城門一個兵爺買的。”
    當下拿了煙跑出去,挨近城門的時候,看見日頭裏兵爺正瞧自己,陪著笑,把煙遞當兵的手裏。耳朵邊兒就聽見“我姓龍,跟佛爺幹的,以後遇事找我就成。”他聽了這話,心中一驚,這佛爺是誰?聽起來像是個厲害人物。但麵上還是堆滿笑容,連連點頭稱是。
    轉身離開城門後,他一邊走一邊琢磨著今天這事。走著走著,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便朝著經常討飯的飯館後門走去。剛走到巷口,就聽到裏麵傳來打罵聲和求饒聲。悄悄探頭一看,竟是幾個混混在欺負一個小姑娘。
    他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想起那兵爺說的話,心一橫,撿起一塊石頭砸向那群混混,大喊道:“你們幹什麽呢!龍爺可是我的靠山,小心收拾你們!”混混們一聽,愣了一下,相互對視幾眼,將信將疑。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冷笑一聲:“就憑你這個臭乞丐?”就在這時,遠處突然跑來幾個士兵,混混們見狀不妙,四散而逃。
    姑娘感激涕零,要給他報酬,他卻擺擺手,望著士兵離去的方向,心中隱隱覺得自己平靜的乞丐生活怕是要起波瀾了。
    “我準備二探礦山。”張啟山又說了一遍。
    齊鐵嘴猶豫的說道:“佛爺上次您在那邊受了重傷,若沒有二爺的鼎力相助,恐怕十死九生。何況,夫人之死二爺已經心灰意冷,我們難以再要求他去做些什麽。”
    “鐵嘴說的對。”張啟山並不打算再讓二月紅參加這次下礦,礦裏的環境多變,誰知道裏麵有什麽。而且無論是情理還是人理自己十分失格,這也算答應那個死去的女人。原本最開始就是求他下礦。隻是……哎。
    “基本環境已經摸清了,這底下是一個大型的連環墓室,一個墓蓋在另一個墓上麵,裏麵內部的地形十分複雜。”“此次下去得萬分小心。”張啟山麵色凝重。齊鐵嘴歎了口氣:“佛爺,那咱也得多帶些人手。”張啟山微微點頭,開始安排人手準備物資。
    自從回到長沙,齊鐵嘴就過上了悠閑的日子。偶爾和解九爺下下棋,喝喝茶。又或者和五爺聊聊天和六爺喝喝酒。總之就是不去佛爺府上喝醋。眼不見心不煩,惹不起還躲不起麽!不過如今這悠閑日子也該到頭了,佛爺他們應該發現那藥其實救不了丫頭的命!二爺啊二爺!不是我齊鐵嘴不說,隻是人各有命。丫頭已是油盡燈枯之照,我齊鐵嘴就是有通天徹底之能也無力回天啊!
    “八爺!八爺!紅二爺家掛白了!”
    張家
    “張啟山,你為什麽不給我藥。”二月紅提著劍質問。張啟山看著二月紅那一身喪服就知道丫頭已經走了。望著情緒失控的二月紅張啟山的心裏也是五味雜陳。“請你節哀!”
    “你我之間不必多言,我要你給丫頭陪葬!”說罷,一劍砍過。張啟山看著他一劍揮過不閃不避。二月紅這一劍到底是沒下狠手,隻是堪堪割破了皮。
    “你瘋了!張啟山,你怎麽不躲啊!”匆匆趕過來的尹新月見到此景急忙跑到張啟山身邊對著二月紅說:“二爺你要是敢傷我夫君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二月紅看著站在張啟山旁邊的尹新月一聲冷笑:“佛爺還真是美人在側,隻怕現在已是樂不思蜀了吧!那麽還是盡早退出,省的害人害己!”
    “二月紅!我知道你失了夫人心裏難過,我不和你計較!等你把夫人安葬好我張啟山在這裏恭候你。如果你回心轉意和我下礦,我張啟山這條命你隨時拿走!”
    “好!張啟山記住你說的話!”最後狠狠的瞪一眼張啟山,二月紅提著劍離開了張家。
    齊鐵嘴一進紅府就看到癱坐在棺材邊的的二月紅,忙走過去將他扶起。“二爺,保重啊!”二月紅也不看他隻是直勾勾的看向丫頭的棺材說:“老八,怎麽辦?丫頭死了!”齊鐵嘴看他這樣,心想二爺和夫人真是情深似海,讓人既心疼又羨慕。“二爺,您一定得好好的!”平時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如今隻能擠出這幹巴巴的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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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齊鐵嘴是真心希望二月紅能好好的。看著二月紅含著淚的眼睛,齊鐵嘴想,萬事佛爺能像二爺對夫人這麽對自己,自己就是隨丫頭一塊去了又能怎麽樣!可惜,他不是二月紅,而自己也不是丫頭。將累昏了的二月紅扶回房間後,齊鐵嘴到大堂給丫頭上香。
    “丫頭,你放心!你囑咐我事我一定幫你辦好!”
    幾天前
    “丫頭,你這突然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麽?”齊鐵嘴看著麵前的人,幾日不見丫頭又瘦了,身子也更弱了。齊鐵嘴知道,丫頭這是命不久矣了。
    “八爺!”丫頭看著齊鐵嘴,深知這件事隻有齊八爺一人能辦。而隻有辦好這件事自己才能安心的去。所以一下子就跪在齊鐵嘴麵前。
    “喲!丫頭快起來!有什麽事就和八爺我說。能辦的我一定辦!”齊鐵嘴趕忙要將丫頭扶起坐在椅子上。而丫頭卻搖搖頭說“八爺,您是有真本事的人。你該知道我的情況。我這身子怕是撐不了太久。可二爺不一樣,我若是死了二爺必定不會獨活!”
    “這事解九爺不是已經給你解決了麽!”
    “可之後呢?我死以後二爺必會因我而落魄一段時日。而那時二爺又與佛爺決裂,陳皮生性頑劣,九爺雖說聰明卻不是能長久陪伴之人。那麽隻有你,隻有你能在二爺掉落之時始終拉著他,也隻有你能讓二爺真正敞開心扉。所以八爺,丫頭今天求求你!求你在我死以後幫我好好照顧二爺!”
    “好!丫頭你先起來,我答應你!我齊鐵嘴一定幫二爺振作起來!”齊鐵嘴知道,丫頭這是說出一個最後將死之人最誠懇的願望,所以他一定要答應,不僅僅是為了這個情深意重的丫頭,更是為了二月紅,為了這個九門中的兄弟。
    二月紅是被胃部突然一陣絞痛痛醒的,任誰空腹喝上一整天的酒想必胃都不會好受,尤其是他,自從丫頭走後他就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整天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是醒還是夢,等他清醒點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醉紅樓的包廂裏,身邊鶯鶯燕燕圍了一群向他勸酒,刺鼻的胭脂味猛的衝進鼻子,他就想起丫頭,她的身上從來都不會有這麽濃厚的香,總是清清淡淡的一點女兒香很好聞。
    他猛的一下站起,旁邊的姑娘們嚇了一跳,隻見二月紅暴躁的將桌上的酒菜掃了一地,哐啷一聲盤盤碟碟碎了一地,滿地的狼藉,菜油和酒混在一起濺的四處都是,宣泄般扯著嗓子喊:“滾開,統統走開,誰也不要來煩我,給我滾。”他雙目通紅平日裏清雋的臉孔,現下看去竟然顯得有幾分猙獰,旁邊姑娘們忙退開,膽小的甚至被嚇哭,見他如此也不敢惹他,慌慌張張推開門跑了出去,一溜煙就走光了。
    可剛靜下來,又進來一人,是這醉紅樓的女老板孔憐,說起這女老板和二月紅還有些故事的,能在她這個年紀做上醉紅樓的老板,沒些背景和機遇也是不可能的,她的年紀最多不會超過28,穿著冬款的旗袍將身體包裹出婀娜多姿的身形,麵容嬌美,不像剛剛出去的那群女人怎麽看都有些媚俗的氣息。
    她徐徐走了進來,在離二月紅幾步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這醉紅樓您是知道的,晚間才開,您來了,我自是招待,哪怕是這青天白日我也不敢怠慢您,您瞧這姑娘們也不容易,晚上招待客人們晚,平日裏白日都在休息,興許是現在還有點迷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您別怪罪,別和她們一般見識。”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很是好聽,以為姑娘們不知輕重惹了二月紅生氣,聽到動靜就急忙從樓下上來。
    從二月紅進來時就看出他不對勁,眼神空洞的厲害,和他說話也不見他答,衣容麵貌邋裏邋遢完全沒有往日裏整潔幹淨,更不用說昔日裏的瀟灑,二月紅夫人的事她多少聽人談論知道了些,她也隻能無奈惋惜歎這命運弄人,知道二月紅心情不好便順著他,聽他自顧自吩咐讓夥計上了幾壇子烈酒找來幾位作陪的姑娘,隨意挑了間包廂上了樓,如同行屍走肉進了包廂。二月紅以前常來這總是喜歡點幾個紅顏知己作陪,喝喝小酒唱唱曲,可那是丫頭沒有過門前,現如今他估計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了。
    “滾開,你也給我滾,讓我一個人待著,誰也不要進來煩我。”二月紅說完失力跌坐在地上,眼神又變得迷蒙起來。
    “二爺,您這是何苦。”瞧他這樣,她心裏也跟著難過,“我扶您起來吧”。”她剛邁出一步,就被二月紅隨手抓住的酒杯砸在了跟前:“我說了滾,沒聽懂嗎。”
    不敢在刺激二月紅,她無奈轉身出了屋,招來個夥計道:“你在這門口守著,注意些裏麵動靜,別讓人打擾了,等晚些時候我會讓人燒些熱水,你找人來伺候著二爺沐浴,我現在去給他拿件幹淨的衣裳,聽懂嗎?。”夥計忙一一答應下來。
    她下了樓又交代了院衛不管任何人問起,打聽都不要將二月紅在這的事說出去了,院衛自是領命,她這才轉身去了後院,以前二爺常來這,平日裏談生意,晚了也懶得回去,以二爺的身份在這醉紅樓後院弄個單獨清靜的房間輕而易舉,那裏有他以前的衣物,她走上樓,臉色複雜,自從她接手當了這醉紅樓的老板後有多久沒有在踏上這層樓,打開那扇門。
    之後二月紅又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不知時日,直到門外流瀉進屋的說話聲,吵雜聲,惱的他不行,才又迷迷糊糊的的出了醉紅樓,也沒人敢攔他,如他來時一樣走了。
    他潛意識的往家走,即使現在丫頭已經不在,也沒人在家等著他回來給他煮麵吃,他也不知道這還能不能叫做家,突然就對回家意興闌珊起來,於是他隨意選了個地方坐下,反正在哪都一樣。
    他睜開眼已是白日,冬日的陽光也不刺眼,掙紮的坐起身,側過頭就看見趴在桌上睡覺的老八,想必是老八將他送回來的。他沒出聲,忍著胃痛,閉目靠在床頭,腦子裏一片空白,這幾日他時常如此,不知所謂的活著。
    “喲,二爺您醒了。”
    “老八,謝謝你了,”二月紅又是一陣作嘔。
    “二爺,您這是何苦呢?”
    二月紅笑了笑:“老八,你這次又是托佛爺的意思來的嗎?是不是又要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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