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炎巍朝上首拱拱手，道“陛下，小殿下宅心仁厚，關心學子，實乃寧國之幸，聖上之福啊！”
    蔣德輝也放下杯子，立刻跟上“陛下，皇太女她能體察民情，關心國子監的學生，實在是難能可貴！”
    太醫院的崔烏幀默默低頭，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鵪鶉，不聲不響。
    刑部的梅耀池和王宏博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鄙夷的神情。吃飯就好好吃飯，拍什麽馬屁？
    一副奸佞小人的嘴臉！
    蕭永乾卻是很受用的，這彩虹屁是拍得他很是舒服，他笑嗬嗬地說“給兩位大人賜酒，以後國子監的事，還得要你們多操心。”
    “應該的，應該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請陛下和殿下放心，這是我等的分內之事。”孟炎巍舉起酒杯，遙遙道，“祝殿下學業有成！”
    小胖崽也跟著拿起杯子，“謝孟大人。”
    孟炎巍一係的人們都站了起來，與皇上和殿下敬酒，梅耀池等人卻是沒動靜，程千嶼埋頭幹飯，像是沒注意到似的。
    吃飽喝足，菜全部撤了下去，剛才的案子就要繼續審下去了，這時，遲公公姍姍來遲。
    “皇上，奴才把嫌疑人楊立峰帶到了。”
    都說外甥似舅，楊立峰和舅舅孟炎巍確實有兩分相似的。
    楊立峰一進來，孟炎巍的視線就落在他身上，見他精神萎靡，身上穿的還是國子監的服製，手腳都齊全，沒有外傷，一顆心落了地。
    遲絡森是故意這個時候進來的，其實他早在孟炎巍敬酒的時候就到了，可他總不能打擾他家殿下吃飯吧？索性就帶著楊立峰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楊立峰這個人，他一見，就知道是個凶神惡煞的主兒，別看他一臉憨厚老實，那是在他跟前不敢造次，可放到國子監，肯定就是學堂的一霸了。
    舅舅就是國子監的一把手，這麽大的靠山，誰敢招惹他？
    他看不得這人，於是就對他說“皇太女在裏麵陪皇上用膳，你且在此等候。”
    楊立峰隻是個十五歲的學生，不曾來過威嚴煊赫的東宮，規規矩矩地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半個時辰。
    遲絡森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屋簷下，讓小太監給自己打著扇子，看楊立峰站了半個時辰。
    楊立峰進去時，滿頭滿臉的汗，但是見到龍椅上的父女二人，登時緊繃起來“見過皇上，皇太女。”
    父女倆誰也沒叫他起來，他隻能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皇太女低聲問身邊的廖公公“呂太醫來了嗎？”
    廖公公點頭“來了來了，就在殿外候著呢。”
    崔烏幀一聽皇太女問起呂太醫，心裏頓時慌了，他道“殿下，微臣也是太醫，您為何要請呂太醫？您若是身體不適，可以讓微臣為您把脈。”
    蕭璟月理都不理他，而是說“叫呂太醫進來。”
    呂淮川上一次見到皇太女，還是在給耶律皇子治傷，當時他被殿下的愛寵抓傷，他好不容易治好了，清淨了一段時間，不出意外地又出意外了，殿下又著了個眼生的小太監來請他。
    還沒進殿，他就一直在做心理建設，進了殿，看到堂下站著的，和跪著的，烏泱泱一大片人，心裏直打鼓，這又是一樁什麽案子？
    怎地崔太醫也在？
    “殿下？是哪位貴人病了？”崔太醫都在，幹嘛還要叫他來？難道是……讓他來跟崔太醫對著幹嗎？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他就害怕。
    崔烏幀見到呂太醫，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呂太醫快起來，大老遠還請你過來，辛苦了。你可認識殿上跪著的人？”
    呂太醫被軟軟糯糯的一句“辛苦了”給治愈了，看向殿下的眼裏都充滿了感動。
    “不辛苦不辛苦，為殿下辦事，微臣跑斷腿也在所不辭！”呂太醫表完忠心後，看向在場唯一跪在殿內的家夥，是個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還挺高。
    “微臣似乎見過，應該是某位大臣家裏的孩子吧？”呂太醫因為醫術高，經常會去達官貴人家裏出診，這孩子他有點印象。
    “你給他看看，這孩子是否生病了。”小殿下板著臉，嚴肅地說著話。
    蕭永乾在一旁暗暗發笑，她自己都是個孩子，還用長輩的口吻說“這孩子”，哈哈哈哈！
    有趣，真是有趣！
    寧武帝的快樂，旁人是體會不到的。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呂太醫的診斷。
    崔烏幀暗中給他使眼色，呂淮川接收到了，但是沒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來之前，崔太醫也沒和他通過氣。
    呂淮川眼珠轉了轉，給少年人把了脈，“殿下，此人年紀輕輕，就被掏空了，不大好啊……”
    不等閨女說話，蕭永乾就說“呂太醫，好好說話。”
    呂淮川登時一個激靈，嗯？皇上也在啊？
    對啊，皇上也在！
    天氣炎熱得他直冒汗“陛下，殿下，此人身體有些虧空，但並無大礙，好好調養，多多鍛煉，不胡思亂想，健康作息，多讀聖賢書，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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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璟月問“可還有其他病啊？”
    崔烏幀又給他瘋狂遞眼色。
    呂淮川心中暗道，崔太醫是啥意思？是要他說有病還是沒病？可……這人除了私生活那啥了一點，也沒多大問題呀，崔太醫老給他使什麽眼色？
    搞不懂的呂淮川，決定不理他了。
    他現在可是副院長了。
    “啟稟殿下，沒了。”
    蕭璟月忽然厲聲說道“崔烏幀，你可知罪？”
    “你可知罪”四個字，神似皇上的口吻。
    蕭永乾的唇角勾起，眼神裏溢滿了歡快的氣息。
    可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崔烏幀立即就被嚇得腿軟，“噗通”一聲跪下了“殿下！瘋癲之症，把脈是很難把出來的，光靠呂太醫一人之言，微臣不服！”
    呂太醫被他跪地的聲音嚇了一跳，直愣愣地盯著他，不過是看個病罷了，何至於此？
    難道說崔烏幀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不像啊！
    再看看，再看看！
    “你不服？”蕭璟月側頭對廖公公說，“叫白院長來。”
    想到白院長時常與他不對付，給他穿小鞋，呂太醫怕白院長跟崔烏幀串通一氣要害自己，眼珠轉了轉，有了主意，立刻說道
    “殿下！周時銘太醫從濟新州回來了，今日已經來報到了，人就在太醫院，煩請殿下也將他一並請來，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可信度。”
    周、白、呂、崔，四個太醫，四堂會審，共同來診這個楊立峰的“瘋癲之症”，倒是大寧國開天辟地頭一遭了，蕭永乾看戲看得很歡快，翹起的唇角壓都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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