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閆旭把客廳和廚房拾掇妥當，洗淨雙手，拖著似有千斤重的雙腿，緩緩挪到慕嫣兒的房門前。
    他抬手，指尖輕觸門把，稍一用力擰動。
    門，應聲而開。
    刹那間，一股寒意直透心底，顧閆旭的心“咯噔”一下，徹底沉了下去，涼得如同冰窖。
    方才如果他還心存僥幸，試圖自欺欺人，那麽此刻，殘酷的現實讓他清晰地意識到，他已然徘徊在崩潰的懸崖邊緣。
    屋內漆黑如墨，他沒有開燈，像具失了魂的軀殼，木然地在房間裏遊走。
    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
    最終，他雙腿一軟，緩緩坐在地上，背緊緊靠著床邊，仿佛這是他此刻僅存的依靠。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分鍾，兩分鍾，十分鍾……不知過去了多久，仿若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顧閆旭下意識地抬手抹臉，這才驚覺，臉上早已一片濡濕。
    不知何時，淚水已悄然滑落，流滿了整個臉龐。
    原來，極致的悲傷真的是無聲無息的，如洶湧的暗流，在心底翻江倒海，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外麵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光線稀稀拉拉、似有若無地透進房間，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光影。
    顧閆旭身子劇烈顫抖著，雙手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好不容易才從褲兜裏摸出今天被撕碎的紙屑。
    這一刻，他所有的防線徹底崩塌，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痛，像受傷至深的困獸，發出極為壓抑且嘶啞的大聲痛哭。
    “姐姐……姐姐……”那哭聲裏滿是絕望與不解，“你怎麽能這麽殘忍……怎麽可以……”
    “騙子……姐姐你就是個騙子……”他泣不成聲，聲音帶著哭腔，“明明說好等我回去的，可你卻獨自離開了……”
    話音未落，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瘋狂地搖頭，“不不不，不會的！姐姐怎麽可能不要我……肯定是姐姐又貪玩，跑去別的地方旅遊了……一定是這樣……”
    可很快，那一絲自我安慰又被無情的現實扯碎，“可是……姐姐確實答應等我的……現在怎麽就不見了……”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再次哽咽。
    “姐姐……不管你躲到哪裏……我一定一定會找到你的……一定……”顧閆旭雙眼圓睜，眼神中透露出陰狠與瘋狂，像極了失去理智的野獸，整張臉因悲痛與憤怒而扭曲，顯得格外可怖。
    顧閆旭就這麽在黑暗中哭著、喊著，手中緊緊攥著那團紙屑，仿佛那是與姐姐最後的聯係。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漸漸喑啞，哭聲也轉為了斷斷續續的抽噎。
    慢慢地，極度的疲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的身體順著床邊緩緩滑落，最終蜷縮在地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睡夢中，顧閆旭的世界裏全是慕嫣兒決然離去的場景。
    他滿臉悲戚，姿態卑微地苦苦哀求：“姐姐，別走，別丟下我……”聲音裏滿是恐懼與無助。
    然而，慕嫣兒仿若沒有聽見，連頭也不回，毫不猶豫地轉身，一步步越走越遠。
    顧閆旭心急如焚，拔腿就追。
    他拚命地跑，可是無論他怎樣竭盡全力，慕嫣兒與他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他絕望地呼喊著，那一聲聲嘶力竭的祈求，始終無法換來慕嫣兒哪怕一個回眸。
    每一次眼睜睜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剜著他的心。
    他眉頭緊鎖，嘴裏含糊地念叨：“姐姐，別走……”突然，他從噩夢中猛地驚醒，睜眼一看，陽光已透過窗戶，灑在屋內。
    他愣了片刻神，才緩緩回過神來，匆忙起身，臉也沒洗，就衝出門去。
    整整一天，他馬不停蹄，將慕嫣兒愛去的地方找了個遍，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
    甚至連慕嫣兒昔日好友許晴那兒，他也跑去打聽，可依舊沒有得到任何關於慕嫣兒的消息。
    夜幕再次降臨，城市被黑暗籠罩。
    找了一天的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那間冰冷的屋子。
    屋裏還是沒有什麽變化，顧閆旭所有的希望消失的幹幹淨淨。
    他整個人蜷縮在慕嫣兒的房門前，像隻受傷後無助舔舐傷口的小獸。
    雙手緊緊抱膝，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間，似乎這樣就能把所有的痛苦都藏起來。
    他的肩膀微微顫抖，整個人看起來頹喪到了極點，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悲傷的氣息凝結。
    從昨天到現在顧閆旭都沒有進食，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可他充耳不聞，根本沒心思理會。
    ——
    房子外頭，站著兩個人，正是跟蹤了顧閆旭一整天的顧辭和季芸。
    顧辭手裏拎著個打包好的保溫盒，裏頭裝著他親手做的飯菜。
    季芸雙眼紅腫，一想到今天看到顧閆旭在h市街頭四處奔走找人的狼狽模樣，心裏就一陣揪痛。
    他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心隻想找到那個人。
    隻見他拿著相片，逢人便問，絕望之際，更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逮住誰就急切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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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聽到別人說不認識照片上的人，顧閆旭臉上的悲傷與痛苦就愈發濃重，到最後，那神情裏隻剩下深深的絕望。
    回來的路上，顧閆旭還差點被車撞了，當時季芸嚇得魂飛魄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好在司機反應快，及時刹住了車。
    可麵對司機的罵罵咧咧，顧閆旭卻像失了魂一般，毫無反應，依舊像具行屍走肉般，繼續四處尋人。
    季芸望著那扇緊鎖的房門，抬手想要敲門，卻又有些猶豫，手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畢竟慕嫣兒的離開，他們也有份。
    她害怕要是顧閆旭知道，是他們和慕嫣兒合謀欺騙了他，會因此記恨他們。
    她實在不想看到顧閆旭恨自己，可又實在心疼他這般不吃不喝、沉浸在絕望中的模樣，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受得了啊。
    “衍衍都一整天沒吃飯啦，他不會出什麽事吧？昨天我也沒見他吃東西，這可如何是好啊？我們到底要不要敲門呀？”季芸抬起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滿是無助地看向顧辭。
    此刻的她，心裏亂成了一團麻，完全沒了主意，隻盼著顧辭能給她個答案，不管是什麽，隻要能讓她心裏踏實些就好。
    顧辭看著季芸那副焦急又無助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擔憂。
    他微微歎了口氣，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思索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說：“敲吧，再這樣下去，衍衍的身體怕是真要垮了。”其實，顧辭心裏對顧閆旭也很擔憂，隻是他習慣深埋這份擔憂。
    這時候，他深知不能流露分毫，因為太了解季芸，自己若慌，季芸隻會更慌亂。
    季芸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顫抖著伸出手，緩緩落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那敲門聲在寂靜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每一聲都仿佛敲在她的心坎上。
    客廳裏，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顧閆旭隱隱約約聽到了敲門聲。
    他猛地抬起頭，豎起耳朵仔細聽，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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