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看似絕望的境地之中。
    獨孤求敗，卻做出了一個讓陸凡完全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沒有選擇繼續徒勞地攻擊，也沒有選擇放棄抵抗。
    他隻是……
    停止了揮劍，任由那恐怖的引力場撕扯著他的青衫，任由那黑暗護盾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然後，他緩緩地，異常艱難地，仿佛要掙脫整個宇宙的束縛般，轉過了身。
    他的動作並不快，甚至帶著幾分凝滯。
    他不再麵對那團象征終結的黑暗，而是……
    望向了陸凡意識體所在的方向！
    ！！！
    陸凡的意識在這一刻仿佛被徹底凍結！
    思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他看見了！
    他清晰無比地看見了獨孤求敗前輩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銳利，依舊銳利如出鞘的神劍，仿佛能刺穿層層疊疊的時空壁壘，洞悉萬物的本源！
    深邃，依舊深邃如無垠的星海，仿佛蘊藏著萬古的滄桑、智慧與孤寂！
    但此刻，在那銳利與深邃之下，卻又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一絲看透生死的決絕，以及……
    一絲仿佛穿透了無盡歲月長河，無視了維度阻隔，精準無比地落在他靈魂深處的——
    凝視！
    這道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種屬於強者的、無意識散發的威壓或氣場。
    而是真真切切的、帶著明確指向性的注視！
    他在看我？！
    陸凡的意識劇烈地震蕩起來！
    這怎麽可能？！
    他一直以為自己隻是一個隱藏在幕後的、不被察覺的觀察者。
    一個被【萬古觀碑】的力量投射到這片過去時光碎片中的旁觀者！
    這難道不是一段固定好的、無法改變的曆史影像嗎？
    為什麽……
    為什麽夢境中的人物，竟然能夠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甚至……
    看向自己？！
    這完全顛覆了他對劍塚夢境的理解！
    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撼感和……
    荒謬感，瞬間席卷了他的整個意識體。
    難道這並非簡單的“觀摩”，而是一場……
    跨越時空的“交流”？
    或者說，是獨孤求敗前輩以某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將自己的意誌烙印在了這段時光之中，等待著後繼者的到來？
    難道說這就是過去的大能所能達到的高度嗎？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般湧上陸凡的心頭，讓他一時間有些失神。
    他呆呆地“懸浮”在星海之中，承受著那道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他看到獨孤求敗前輩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沒有聲音響起，至少在這片死寂的、被引力扭曲的星海中沒有聲音。
    但一句溫和、蒼涼，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鼓勵與期許的話語。
    如同春風化雨般，又如同晨鍾暮鼓般，清晰無比地，直接在他的靈魂最深處回蕩開來：
    “少年郎……”
    僅僅是這三個字，卻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
    陸凡的意識體微微顫抖，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或者說，他根本無法回應。
    他隻能靜靜地“站”在那裏，承受著這份跨越時空的凝視與囑托。
    “心之所向……”
    獨孤求敗前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縹緲，如同自遙遠天際傳來，卻又字字清晰地烙印在他的靈魂之上。
    “劍之所往……”
    說完這句話，獨孤求敗前輩眼中的神采似乎黯淡了一分。
    但那份決絕的意誌卻燃燒得更加熾烈。
    他緩緩地，最後看了陸凡一眼。
    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有對後輩的期許，有對自身劍道的堅持，有麵對終極強敵的無畏，或許……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完成某種傳承後的釋然？
    然後，他毅然決然地，轉回了身。
    重新麵向那團代表著終結與虛無的黑暗——熵！
    他再次舉起了手中那柄布滿裂痕、發出陣陣哀鳴的古樸長劍！
    這一次，他的氣勢已經截然不同！
    不再是之前的鋒芒畢露，也不再是之前的艱難掙紮。
    而是一種……
    如同即將燃盡的燭火，在熄滅前爆發出最璀璨、最耀眼光芒的決絕與……
    壯烈！
    陸凡的心，在這一刻，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觸動了。
    他不知道獨孤求敗前輩最後那句話，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深意。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位絕代劍者即將燃燒自己，為他，為後來者，斬開那看似無法逾越的黑暗！
    他默默地注視著那道孤傲的背影，感受著那股衝天而起的、仿佛要將整個宇宙都斬斷的無匹劍意。
    一種莫名的觸動，在他心底悄然生根。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熱血沸騰。
    隻是靜靜地看著，將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靈魂之中。
    他知道，接下來的，將是這位前輩生命中最璀璨，也是……
    最後的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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