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帶著我們一起下了山。
    下山之後，他先是在一處陋巷裏取出了幾個包裹，隨後便在城裏買了一處宅子，也就是現在的夏府。
    我們一路上顛沛流離，過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手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銀錢。
    老爺怎麽就突然有錢買宅子了呢？
    要知道鄴城雖然偏僻，但也是個大城市。
    城裏的宅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的。
    要是單靠種地，幾輩子不吃喝都買不到一個小宅子。
    況且我們買的還是個三進三出帶花園的大宅子。
    但在當時，興奮使我們忽略了這個問題。
    對於多年漂泊，朝不保夕的我們，能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會覺得滿足。
    如今有了房子住，還是個大宅子，簡直就像做夢一樣，誰還去想這些。
    後來我們才慢慢知道，那天老爺下山後，隻身一人殺光了張員外一家七十多口人。
    整個張家無一活口！
    並且他找到了張員外拐賣婦女和強擄民女的賬本，還有數不清的賣身契。
    他將這些證據連同許多金銀都收了起來，裝在三個包裹裏，然後一把火燒了張員外的宅子。
    此案當時轟動鄴城，甚至整個興遼州！
    但宅子已經燒光，官府找不到任何證據，更不知道凶手是誰。
    最後，當時的郡守大人迫於州府大人的壓力，在事發的第七天，草草結案！
    凶手已經當場自殺，屍首已被大火燒掉，是這件案子的最終結果。
    而老爺就是用從張員外家搜得的金銀，買了宅子，讓我們在鄴城有了家。
    呼……”
    終於說完了，天樞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知道了真相，夏秋冬心中駭浪驚濤。
    原來眼前的這些美人竟然有這麽坎坷的經曆。
    夏秋冬脫口而出道：“此事便是書中所載的第一件事？”
    “是的少主。”
    瑤光回道：
    “靖曆初年，於張員外家，殺七十多口，無活口，尋其拐賣流民婦女之賬本，燒其屋。
    說的就是這件事。”
    天樞接過話茬，繼續道：
    “買完宅子，又添了幾個下人，購入一些生活用品，那些從張員外家尋來的金銀也就花的七七八八了。
    老爺便開始尋找賺錢的營生。
    一日，他在城門口的施粥點發現，那些流民排了很長的隊才領到的那碗稀粥，裏麵竟然九成都是沙子。
    經多方打聽才知，朝廷發下來的糧食，在送到賑災糧庫之前，都從城北徐家的糧庫裏走了一遭。
    一切不言而明，而且毫不遮掩。可見當時郡守府是有多麽的肆無忌憚。
    老爺不敢殺郡守府中的官吏，便對徐家起了殺心。”
    不需天樞繼續說下去，夏秋冬已然猜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這麽說來，此事便是書中所載第二條？”
    瑤光道：
    “不錯！
    靖曆初年，於城北徐家，殺四十多口，無活口，尋其貪墨救濟糧之賬本，燒其屋。
    說的就是這件事。”
    天樞接著說道：
    “這次殺徐家全家，除了為民除害以外，還得了許多金銀珠寶，足夠我麽吃喝三年！
    打那以後，我們夏家就靠暗殺這些為富不仁、禍害百姓者為生！
    起初是我們自己找惡貫滿盈之徒暗殺，並搜取錢財，和他們作惡的罪證。
    我們將那些罪證的謄抄副本，放在城南玄武山上的那個破廟的供桌之上。
    許多百姓得知壞人被殺，又見到了破廟中出現的罪證，還以為是菩薩顯靈。
    因此那段時間城南玄武山破廟中的香火日漸旺盛起來。
    許多百姓將自己的冤屈寫下，放在供桌上，為我們提供了目標。
    打那以後，我們再也不用自己找惡人了。
    劫富也讓我們夏家很快便十分富有。
    但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我們夏家做的事還是被人知道了。
    由於老爺始終堅持隻殺惡人，所以事情敗露後，我們夏家在百姓心中反倒威望日盛！
    百姓們也將城南破廟裏的菩薩叫做夏菩薩！
    不過在官府眼中，我們就成了肉中之刺，附骨之疽！
    因為我們殺掉的人，多是與官府有勾結之人，其中有一些甚至是郡守府官吏的親戚！
    在那之後，官府多次派人查找我們殺人的證據。
    但老爺每次做的都十分幹淨，官府也沒有辦法。
    有幾次官府甚至直接派兵將咱們夏府圍住，要強行進府搜查。
    不過帶頭之人均被老爺暗中下毒暴斃在夏府門口，屍首無外傷，像極了橫死之人。
    加之民間菩薩顯靈保護夏家、夏家家主菩薩轉世的傳言甚囂塵上，婦孺皆知！
    要知道惡事做多了的人，他們雖然在官府中有所依仗，但心裏往往最怕菩薩！
    有尋夏府晦氣的人橫死於夏府門前之事實，又有菩薩顯靈之傳言，所有官員都被震懾住了。
    打那以後很長時間都沒人再敢帶兵圍困夏府了。
    郡守見派兵不成，又無法忍受我們夏家幾次三番的破壞他們那些蠅營狗苟之事，遂向州府求援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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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府大人在知道具體情況後，也不想招惹菩薩，不管這菩薩的傳言是真是假。
    他並沒有同意派兵，而是讓郡守府自行解決。
    有證據就抓人，沒證據也不能冤枉人。
    州府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姿態！
    但其實老爺早已經去州府大人處打點了。
    而且我們殺了郡守的幫凶，也有利於州府大人的親信——宮濟天進一步的掌控鄴城。”
    對州府大人而言，我們夏家所做之事有利無害！
    就這樣，曆任郡守又打不過我們，又找不到證據，也沒有州府大人的支持。
    而且正好在那段時間，是曆任郡守和宮濟天正在較勁的時候。
    爭奪鄴城實際控製權的鬥爭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可以說誰輸誰死！
    所以，漸漸的，鄴城曆任郡守也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有的郡守還私下找到老爺，並將宮濟天與州府大人勾結，謀害百姓的證據交給老爺。
    他們所想便是希望借老爺的刀，幫他們殺掉宮濟天！”
    聽到這裏，夏秋冬的眼神逐漸精彩起來。
    看來古代官場的鬥爭，是很殘酷的啊，暗殺的伎倆都用上了。
    他不由得問道：“看今日公堂之上的形勢，最後是宮濟天贏了？”
    “不錯！”
    天樞微微頷首，道：
    “少主莫要著急，聽我慢慢說。
    隨著咱們夏家殺的人越來越多，家底也日漸豐厚。
    兩年多的功夫，家中之財便足夠我們用一輩子了。
    老爺便想要低調起來，收手不幹。
    雖說宮濟天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能爬到郡守位置上的人，又能好到哪裏？
    那些郡守和宮濟天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因此老爺沒有答應任何一人，也沒有動宮濟天，畢竟他是州府大人的狗。
    讓老爺沒想到的是，後來有一天，宮濟天也親自來府上拜見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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