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奕東來到瑞靜工廠，隻有拖拉機停在大門口。警戒線還沒有撤離。
    “汪老板，洛廠長生了嗎？”年長的警察還在值守。
    “生了，一個男孩，母子平安。感謝您及時把她送到醫院。”
    “都是應該做的。現在做個企業真不容易，隨時都有突發狀況。”
    “警察同誌，我想問一下事情的經過，看看怎麽能幫到他們。”
    “據死者的兒子周運升陳述，工廠準備改造倉庫，他的父親在裝材料的過程中，從車上掉下來，當場死亡。”
    “我看到網上的輿情，都評論說工廠聘用超齡工人，為了逃避給工人繳納保險。”
    “事出有因，死者62歲，到工廠上班剛剛一周，都是人情世故惹得禍！”
    “警察同誌，此話怎講？”
    “死者對洛廠長有過救命之恩，鄉裏鄉親的，又托洛廠長的母親說情，一個初出茅廬的丫頭哪能分清利弊呀。眼裏都是親情，鄉情，恩情，忽視了潛在的風險。”
    “秦瑞、洛子卉，這兩個人都糊塗啊！沒有工傷保險，怎麽敢用工。如果有工傷保險，出了事故可以認定為工傷，由工傷保險基金賠付。現在隻能自己承擔了。”汪奕東無比遺憾。
    “不過這兩個人還算有點常識，給死者買了意外險。可是醫生開具的死亡結論是心髒病，保險公司拒賠了。工廠隻能自認倒黴。”警察無奈地搖搖頭。
    “警察同誌，我去倉庫看看。”
    “汪老板，你隨便。謝謝你把村民都安置妥當，不然真的不好收場。我看有幾個上了年紀的村民，站在那裏直打哆嗦，我真怕他們倒下。”
    “就像您說的，他們也都是為了人情世故。農村人講究這些。”
    “嗯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你去忙吧，汪老板。”
    汪奕東走進瑞靜工廠的大門，看著簡陋的工作環境，一陣心酸。
    心愛的女人放棄了市中心高樓大廈的辦公條件，在這裏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可見當初是多麽的傷心。
    卉兒，原諒我，不是我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我是別無選擇。
    汪奕東走進車間，一切都井然有序。砸壞的玻璃已經被安裝好，工人們認真地忙碌著。
    汪奕東來到成品區和倉庫，加工好的羽絨服掛得滿滿的。成品存放空間確實需要改造。不知道這兩位廠長是怎麽設想的。當務之急，是把這些羽絨服安置好。
    汪奕東拿起電話，打給工廠的廠長，“老趙，咱們倉庫還有地方嗎？掛2萬件羽絨服沒有問題吧？擠一擠唄。這個到4月底走貨。你必須想辦法騰出地方。明天衣服就送過去。”
    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把衣服拉走，他們會以為我趁火打劫，衣服放在我那裏，卉兒也不能放心。
    買走，對，付款買走，物權轉移，風險就轉移了。
    汪奕東打電話給張守信，“老張，是這樣，我們4月底出口的5萬件羽絨服，可以現在購買回去2萬件嗎？”
    “汪總，不建議我們這麽早買回來，存放是個問題，付款還要占用一部分資金。我們在出口報關前把羽絨服買進來，準備好就行。”
    “老張，這些都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現在是問你，分批進貨，集中出口，退稅那裏有沒有影響？”
    “汪總，沒有任何問題。”
    “這兩天準備付款吧。等我通知。”
    我把羽絨服買走，既給工廠騰出了空間，又給他們解決了資金。兩全其美。
    汪奕東來到工廠大門。
    “警察同誌，我去會會那些家屬，溝通看看怎麽解決。不能這麽一直耗著。”
    “汪老板，辛苦啦！”
    “您也很辛苦，一直守在這裏。”
    汪奕東急匆匆地趕往酒店，一定要在卉兒醒來之前，為她掃除一切障礙。
    朗豪酒店。汪奕東找到周運升母子。
    “阿姨，我是洛廠長的朋友汪奕東，叔叔發生這麽不幸的事情，我們都非常難過。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有責任。您看這件事情，我們怎麽解決？我想聽一下您的想法。”
    “老周是我們家的天，現在天塌了。運升還沒有成家。我們孤兒寡母的日子以後怎麽過呀。”
    “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幫忙溝通一下。”
    “給50萬賠償吧，我問過老家那邊的律師。”
    “好，等兩位廠長醒過來，我遞個話，看看他們有沒有意見。”
    “汪大老板，秦廠長受傷了，會不會報案抓人啊？”
    “阿姨，那得看秦廠長他們的想法了，看他們追不追究刑事責任了。如果追究，再根據傷情鑒定結果，打人者就得判刑坐牢。”
    “唉，如果他們進了監獄，我得愧疚死。他們是來給我們娘倆撐腰出氣的。”
    “這就是衝動的後果。阿姨，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您想開點。您保重身體。等我消息。”
    “汪老板，小卉她生了嗎？沒有危險吧？”
    “阿姨，母子平安，您放心吧。”
    汪奕東走出酒店，他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一點，找個地方吃飯吧，再有一個多小時，卉兒該醒過來了。
    洛子卉從一個漫長的睡夢中醒來。
    五雷轟頂，天塌地陷。洛子卉倒在了世界末日。救命恩人去世了，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報答。知心愛人受傷了，自己不能回應他的愛，卻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洛子卉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她覺得愧對所有人。她痛苦，她自責，她後悔，她絕望，她無助，她痛哭……即便這樣，也於事無補！
    “姑娘，你要冷靜。汪奕東帶話給你，無論狂風暴雨還是飛沙走石，他都會為你撐起一片藍天。他在門外盼著你們母子平安。你可不要辜負這片深情啊！堅持住！”
    醫生的這番話，讓洛子卉安靜下來。他來了，來看我們的孩子了，我們一家三口就要團聚了。他說等我生完孩子後，讓我天天做女王，那是一個女人最高的禮遇。我們還有來日方長……我們還有天長地久……
    洛子卉的身體指標漸漸穩定，麻醉劑發揮作用，她慢慢睡去……
    洛子卉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肚子，平平的，孩子呢？她想起身，身體卻不受控製。
    她轉過頭，看見了媽媽的身影。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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