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飛豹自是知道石雲一這話是在針對以他，但他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咬牙強忍。當他跨步登台時，錦袍下擺揚起獵獵風聲，重重甩出青銅令牌，令牌砸在玉案上發出悶響，震得周圍弟子紛紛側目。亮明身份後，他陰沉著臉逼近驗靈台，五指如同鷹爪般按在石碑之上，掌心騰起暗紫色靈力。
    刹那間，石碑表麵泛起微光，第一顆靈石轟然點亮，緊接著第二顆也開始震顫。圍觀人群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議論聲如潮水般湧起："不愧是中州寧家！他這天賦隻怕也是卓爾不凡！"
    "哎，原來這天賦也要看身份......"
    “那可不，你看人家隨手就能點亮碑上靈石，我等這些凡人也隻有羨煞的份。”
    然而，就在台下眾人歎息之時，那靈石光芒卻在兩顆處戛然而止。
    “寧飛豹，一顆半，通過。”隨著台上執事通報出口，台下議論聲中漸漸摻雜起別樣的竊竊私語。
    “就一顆半？”
    “嗬嗬......，也不過如此，就比我們這些普通人好一點。”
    “嗬嗬，比溫家大小姐可是差遠了......"
    “噓......，你小聲點？這話要是被他聽到，你可就慘了！"
    寧飛豹死死盯著石碑上那黯淡的一顆半靈石，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寒風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卻吹不散此刻滿心的驚惶與羞憤。方才在台下，他還趾高氣昂地嘲諷旁人，且叫囂著讓溫婉秋見識見識他的天賦，沒有想到此刻這刺眼的結果，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自己臉上。
    在中州之時，眾人阿諛奉承，都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天才，連寧更成看他的眼神都帶著驕傲。可如今在這秋水學院的驗靈碑前，他竟比之溫婉秋相差甚遠。那些曾讓他飄飄然的誇讚，此刻全化作尖刺，密密麻麻紮進心裏。
    "一顆半......怎麽會......"他不可思議般的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周圍投來的或詫異或輕蔑的目光，如芒在背。方才的囂張跋扈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蝕骨的難堪與不甘。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逃離這讓他顏麵盡失的驗靈台。
    “你們找死......”，此時的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滔天的怒意終是爆發出口。
    一旁的石雲一嘴角一勾後，也是踱步上前，廣袖掃過寧飛豹僵直的肩線，笑意裏裹著淬了冰的刀鋒："寧二公子這是做甚？"他抬手虛指微微發亮的驗靈台，"能讓這石碑綻出一顆半靈石，已是天賦異稟的天才了，你又為何這般惱怒？"話音未落，周圍再次零星響起幾聲憋不住的嗤笑。
    這番似褒實貶的話語如綿裏藏針，字字句句都紮在寧飛豹最痛處。他抬眸盯著石雲一，指甲幾乎要將掌心摳出血痕——這哪裏是寬慰，分明是將他的狼狽撕開，擺在眾人眼前細細觀摩。
    寧飛豹額角青筋暴起，牙縫裏擠出半句話："石雲一，今日之恥——"尾音被牙齒咬得粉碎，他狠狠剜向對方的目光裏淬著冰刃，卻在觸及石雲一似笑非笑的神情時驟然泄了氣。
    他踉蹌著走下高台，額前碎發被冷汗浸濕，狼狽地貼在臉上。方才驗靈台上那停滯的兩顆靈石，像兩道灼目的疤烙在心頭，而台下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更似無數細針往他尊嚴上紮。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家徽玉佩，觸手一片冰涼。往日在中州，這塊玉佩就是通行無阻的令牌，可此刻在這靈岫山，竟隻能換得石雲一的輕蔑一笑。風卷著秋葉擦過耳畔，恍然驚覺，自己引以為傲的身份在這裏不過是個笑話。
    囂張慣了的脊背不自覺佝僂幾分，他攥緊拳頭隱入人群。那些曾被他視作螻蟻的民間修士，此刻看向他的目光竟帶著幾分審視。這份陌生的壓迫感讓他喉嚨發緊，終於明白在這秋水學院，沒了中州的庇佑，他的尊貴身份不過是一紙空文。
    "下一位！"石雲一倒是沒再過多理會寧飛豹，他那清越聲響再次劃破凝滯的空氣。隨著寧飛豹灰敗著走下高台，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圍觀人群騷動片刻後，又恢複成井然有序的隊列。
    不惑境的修士們整了整衣冠，踏著石階依次登台。驗靈石碑重新泛起幽光，此起彼伏的靈力波動中，有人因靈石驟亮而麵露狂喜，有人望著黯淡的石碑神色落寞。秋風吹過靈岫山巔，將方才的爭執卷入雲靄，唯有石雲一立在高台邊緣，垂眸擦拭著指尖殘留的靈力，嘴角似有若無的弧度，不知是在嘲諷寧飛豹的狼狽，還是在笑這如戲般的世態炎涼。
    "田文鏡，兩顆通過！"高台上執事的聲音如洪鍾般炸開，台下又是一陣潮水般的歡呼。人群中，一名青衫少年露出滿心歡喜，逐一向四周拱手。
    "竟能點亮兩顆靈石！"前排老者撚著胡須驚歎，渾濁的眼中泛起羨慕，"老哥哥我都來第三次了，依舊隻能堪堪點亮半顆，看來這天賦果真是與生俱來，強求不得......"話未說完，已被身後少年拽得一個趔趄——隻見又有七八個弟子簇擁著同伴擠向前排，個個目光灼熱地盯著驗靈碑。
    "聽說這次有好幾十人點亮兩顆？"紮著馬尾辮的少女拽了拽身旁之人衣袖。
    "莫不是今年天才眾多？"話音未落，便見驗靈碑又騰起微光，惹得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嘖嘖"聲浪，如煮沸的湯鍋般熱鬧。
    隨著最後一名不惑境修士走下驗靈台，執事揮動玄色令旗，高聲喝道："不惑境測試已畢！知非境修者準備登台。"聲浪裹挾著靈力震蕩開來，驚起滿山雀鳥。
    執事話音未落，數百道目光如實質般，齊刷刷投向場中那些氣息沉凝的知非境修者身上。眾人喉頭微動，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在這靈岫山的測試場上，連這不惑境的測試也不過隻是餐前小酌，唯有知非境修者點亮靈石的刹那，才是能掀起驚濤駭浪的重頭戲。
    已然回到葉輕雲身邊的溫婉秋目光沉靜如水，側頭輕聲對葉輕雲開口道："這次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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