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墜星淵】
    玄霄宗的鎮派劍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葉無塵握著半殘的無塵劍，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下方千米處，墜星淵的混沌之氣正吞噬著他最後三道護心符，而頭頂三十六道庚金劍陣已凝結成絞殺之勢，將漫天星鬥的光輝割裂成破碎銀片。
    "葉某縱橫中州三百年，倒要看看你們玄霄宗... 拿什麽留住本座。" 他的聲音混著血沫噴出，左胸貫穿傷處的金色血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 —— 那是上古劍修才有的 "金精血"，此刻卻被十八道鎖魂釘生生釘在星淵石壁上。
    三日前，他在玄霄宗禁地發現的 "逆生鏡" 殘片，此刻正嵌在眉心，冰涼的觸感混著記憶翻湧。鏡中倒映的不是未來，而是二十年前的秋夜：九歲的小師妹跪在藥廬前，求他不要去闖萬毒淵。那時他不懂，為何掌門師伯總說 "劍修無情方得長生"，直到三個月後捧著小師妹的骨灰回來，才明白有些執念，比天劫更難渡。
    "逆生鏡現世，必引時空亂流！" 為首的玄霄長老突然暴喝，手中法訣掐至一半，瞳孔卻驟然收縮 —— 本該被劍陣絞碎的葉無塵，周身竟浮現出蛛網狀的金色紋路，那些被鎖魂釘割裂的傷口，正以詭異的節奏愈合。
    "原來如此..." 葉無塵低笑一聲，指尖劃過眉心殘鏡，鏡麵上突然浮現出另一個世界的畫麵：暴雨中的巷口，穿黑色製服的男人正為一具遺體整理領口，雨水順著他睫毛滴落，在蒼白的手背上映出微光。"逆生境... 不是重生，是往生。"
    當庚金劍陣轟然落下的瞬間，他鬆開了握劍的手。無塵劍化作萬點金芒，在星淵底部炸開時空裂隙，而他的神識如同被磁石吸引，朝著裂隙深處那個與自己同名的靈魂極速墜落。最後一刻，他看見逆生鏡殘片上的血字終於顯形："渡魂者，必承雙世因果。"
    【現世?青禾殯儀館】
    停屍房的熒光燈在頭頂滋滋作響，葉無塵猛然睜開眼，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渾身僵住 —— 那是具冰冷的女性遺體，左腕靜脈處的刀傷還未縫合，暗紅色的血痂混著防腐液，正順著他指縫滴落。
    "叮 ——" 不鏽鋼托盤上的縫合針突然滾落，在寂靜的房間裏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望著自己蒼白的手背，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淩晨三點，剛給 19 號遺體化完妝，接到急診電話說有位割腕自殺的年輕女性，趕來時遺體還帶著體溫，而現在...
    "師哥，該給家屬看整容效果了。" 磨砂玻璃門被推開，紮著馬尾的小姑娘探進半個身子，眼中閃過驚訝，"你臉色好差，昨晚又沒睡？"
    葉無塵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記憶裏這個叫林小婉的實習生，此刻正盯著他胸前的工牌，上麵印著 "入殮師 葉無塵"，照片上的男人眼神平靜，唇角微微上揚，與修仙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劍修判若兩人。
    更詭異的是，他能 "看" 見遺體周圍漂浮著淡藍色的光點，那些光點正順著他觸碰過的傷口，緩緩融入他的指尖。這是... 靈識？可現世的天地間幾乎沒有靈氣，為何這些死者殘留的念力，會對他產生反應？
    "師哥？" 林小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主任說家屬在 3 號休息室，這單是自殺案，家屬情緒很激動，你..."
    "知道了。" 他本能地接過整容鏡，鏡麵映出的卻不是遺體麵容，而是修仙界墜星淵的最後一幕 —— 逆生鏡殘片在時空裂隙中碎裂，十二道殘光分別射向現世不同方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鏡麵，玻璃上突然浮現出血色紋路，與他在修仙界時的劍紋一模一樣。
    【往生堂?三號休息室】
    推開門的瞬間，葉無塵聞到了濃重的煙草味。穿黑色夾克的中年男人正對著牆抽煙，聽見動靜猛地轉身，眼中布滿血絲："我女兒... 她..."
    "請節哀。" 他下意識地低頭，卻在看見男人手腕的瞬間怔住 —— 那裏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疤痕，形狀竟與修仙界小師妹墜崖時留下的一模一樣。更詭異的是，男人身後的牆角，正漂浮著半透明的少女虛影，此刻正對著他伸出手，掌心躺著一片逆生鏡殘片。
    "小羽！" 男人突然哽咽著跪下，"爸爸對不起你，不該逼你考公務員，你才 22 歲啊..."
    葉無塵閉上眼睛，原主的記憶如潮水湧來：這個叫陳羽的女孩，因求職受挫割腕自殺，父親是長途貨車司機，母親早逝，父女倆相依為命。而現在，他能 "看" 見陳羽的靈體正試圖觸碰父親，卻每次都穿過對方身體，急得虛影邊緣開始消散。
    "陳先生。" 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令愛... 還有話想對你說。"
    男人猛地抬頭，林小婉在旁邊驚得捂住嘴。按照殯儀館規定，入殮師不能對家屬提及任何靈異現象，可此刻葉無塵的眼神太過認真，竟讓男人不由自主地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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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 你駕駛室裏的平安符，是她去年親手疊的千紙鶴。" 他盯著陳羽靈體比劃的手勢，"還有，你藏在衣櫃第三層的錄取通知書... 她其實早就看見過。"
    男人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半步。那是女兒考上美院卻不敢告訴他的秘密，因為他曾放言 "學畫畫沒出路"。此刻陳羽的靈體正拚命點頭，虛影逐漸變得清晰，而葉無塵指尖的光點，正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體內。
    "爸... 我不怪你。" 當這句話從葉無塵口中說出時，陳羽的靈體突然化作光點消散，隻留下那片逆生鏡殘片，緩緩融入他掌心。男人突然痛哭流涕地跪下，而葉無塵的太陽穴劇烈跳動，腦海中閃過無數片段：修仙界的劍招、現世的入殮技巧、還有某個戴著青銅麵具的神秘人，在時空裂隙中對他說 "收集十二鏡碎片，方能逆轉因果"。
    【午夜?職工宿舍】
    林小婉離開時，特意留了盒胃藥在桌上。葉無塵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解開襯衫紐扣，心口處不知何時浮現出十二道金色劍紋，每道劍紋中央，都嵌著米粒大小的鏡麵碎片 —— 正是陳羽靈體留下的那片。
    窗外飄起了細雨，他摸出原主的手機，相冊裏全是遺體整容前後的對比照，每張照片下都有備注："張爺爺的胡子要修成八字李女士的指甲記得塗淡粉色 "。翻到最後一張，是個穿漢服的女孩在櫻花樹下的自拍，備注寫著" 妹妹小棠十九歲生日 "。
    床頭的台曆停在 4 月 15 日，明天就是小棠的生日。原主的記憶告訴他，這個妹妹是他在孤兒院唯一的親人，現在正在市重點高中讀高三，夢想是考上醫科大學，將來和他一樣從事殯葬行業。
    "哢嗒。" 窗外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響，葉無塵突然抬頭，看見對麵樓頂站著個穿灰色風衣的男人，月光照在對方臉上，赫然是修仙界追殺他的玄霄宗二長老！可下一秒，男人的麵容開始扭曲，化作無數光點消散，空中留下一行血字："逆生鏡現世，兩界因果已連，塵歸塵，土歸土，唯有渡魂者，永墮無間。"
    他握緊床頭的銀製解剖刀，刀刃上倒映出自己的眼睛，左瞳孔深處流轉著金色微光 —— 那是修仙界 "窺魂眼" 的標誌。原來逆生鏡的真正作用，不是讓人重生，而是讓兩個同名同命的靈魂在時空亂流中融合，而他，成了橫跨兩界的渡魂者，唯有收集齊十二片鏡碎片，才能解開兩世因果。
    床頭櫃上的鬧鍾指向零點，葉無塵摸過原主的工作日記，翻到最新一頁，墨跡未幹的字跡寫著："今天幫陳羽化妝時，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小棠總說我身上有安神的香味，其實那是... 防腐劑的味道吧。"
    他忽然笑了，指尖撫過日記本上的淚痕。不管是修仙界的葉無塵，還是現世的入殮師葉無塵，終究都有想要守護的人。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起身披上黑色風衣，鏡中人影與記憶中的玄衣劍修漸漸重合，而掌心的鏡碎片，正隱隱發燙 —— 下一個殘片的氣息，來自市立醫院的停屍房。
    當他推門走進雨夜時，風衣下擺掃過牆角的盆栽，那株原主精心照料的綠蘿，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葉片上浮現出與他心口相同的劍紋。而千裏之外的修仙界，墜星淵底的無塵劍突然發出清鳴，劍鞘上的十二道刻痕，正一道接一道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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