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遝嶄新的百元大鈔整齊地碼在櫃台上。陳飛盯著它們，喉嚨發緊。他這輩子從沒一次性見過這麽多現金。
    王叔將鈔票裝進牛皮紙信封，推過來："點一點。"
    陳飛手指微微發抖，接過沉甸甸的信封。他本想當場清點，又覺得顯得太小家子氣，最終隻是捏了捏厚度："不用了，信得過王叔。"
    "小陳啊，"王叔突然壓低聲音，"這事別到處說。這翡翠來路沒問題吧？"
    "絕對沒問題！"陳飛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我真是從古玩街買的鼻煙壺裏開出來的。"
    王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好。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最近市麵上假貨多，你這運氣也太好了。"
    陳飛聽出弦外之音："王叔是懷疑我...？"
    "不是懷疑你，"王叔擺擺手，"就是提醒你小心點。這行水太深，你一個外行..."
    "我明白。"陳飛把信封塞進背包最裏層，拉緊拉鏈，"謝謝王叔。"
    走出當鋪，昆明的陽光刺得他眯起眼。陳飛下意識按住胸前的背包，左右張望，總覺得路人都在盯著他看。八萬塊錢，足夠買他命了——在他生活的那片城中村，為幾百塊錢動刀子的案子都不少見。
    他決定先回家把錢藏好。
    公交車上，陳飛緊抱背包，眼睛不停掃視周圍乘客。一個急刹車，旁邊穿西裝的男子撞了他一下，陳飛差點跳起來。
    "不好意思。"西裝男禮貌地道歉。
    陳飛僵硬地點頭，手指在背包拉鏈上摩挲，確認它是否還緊閉。八站路，他如坐針氈。
    回到出租屋，室友都不在。陳飛反鎖房門，拉上窗簾，這才敢把錢從包裏拿出來。他坐在床邊，把鈔票一遝遝擺在床單上，終於忍不住一張張數起來。
    一百張一遝，共八遝。嶄新的人民幣散發著油墨香，撚動時發出清脆的聲響。陳飛數了三遍，確認無誤後，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怎麽辦？存銀行？但他從沒去過銀行存錢，平時工資都是直接打到卡裏。帶這麽多現金去銀行，會不會被問東問西？
    陳飛撓撓頭，決定先藏在家裏。他環顧狹小的房間——床底下？太容易被發現。衣櫃？室友有時會借衣服。最後，他拆開枕頭，把錢塞進枕芯，再重新縫好。躺上去有點硌，但心理上踏實多了。
    處理完錢的事，陳飛從抽屜裏取出昨天買的那塊小原石。在陽光下，它看起來更不起眼了，表皮烏黑粗糙，像塊普通鵝卵石。但當他集中注意力時，能清晰看到內部那團蘋果大小的綠光。
    陳飛找來錘子和螺絲刀，小心地在原石邊緣敲擊。幾下之後，一塊碎片剝落，露出下麵半透明的綠色質地。
    "真的...真的有翡翠！"
    他屏住呼吸，繼續小心敲打。半小時後，一塊約鵪鶉蛋大小的翡翠呈現在眼前——雖然不大，但晶瑩剔透，綠色均勻，比他想象中漂亮得多。
    陳飛拿起手機搜索"翡翠原石 價格"，跳出一大堆混亂的信息。有人花幾千塊開出的翡翠值幾十萬，也有人花幾百萬買原石結果血本無歸。他注意到一個專業術語——"賭石"。
    "原來這叫賭石..."
    他繼續搜索"昆明 賭石"，發現本地有幾個專門的市場，最近的是古玩街旁邊的玉石市場。網上說那裏魚龍混雜，新手容易被坑。
    陳飛放下手機，看著手中這塊小翡翠。如果按照鼻煙壺裏那塊的標準，這個能值多少錢？幾千？上萬？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麽他能看到石頭裏麵的翡翠？那個綠光到底是什麽？自從在醫院醒來後，他的視力就變得異常敏銳，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細節，甚至能穿透某些物體的表麵...
    這絕對不是正常現象。
    陳飛決定做個實驗。他出門來到小區附近的雜貨店，買了各種材質的物品——玻璃彈珠、塑料玩具、陶瓷杯、金屬勺，還有一塊號稱"天然水晶"的擺件。
    回到房間，他把這些東西一字排開，挨個觀察。玻璃、塑料、金屬在他眼中沒有任何異常；陶瓷杯有一處不易察覺的裂紋，他看到了微弱的紅光；而那塊"天然水晶"內部渾濁，明顯是人造品，沒有任何光芒。
    "所以...我隻能看穿玉石類的東西？"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陳飛再次來到古玩街。這次他有了明確目標——專門觀察各種玉石翡翠攤位。
    在一個專賣和田玉的攤位前，他蹲下身，假裝挑選。大部分玉器在他眼中沒有特別反應，隻有一隻青玉手鐲內部泛著微弱的綠光。他拿起那隻手鐲："這個多少錢？"
    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三千八。"
    "能便宜點嗎？"
    "真品和田玉，不還價。"老太太語氣堅決。
    陳飛猶豫了一下，放下手鐲。他現在知道這裏麵確實有玉，但不清楚品質如何，不敢貿然出手。
    轉了一圈，陳飛總結出規律：他能看到玉石翡翠內部的"光"，但光的強弱和顏色似乎與品質有關。高品質的翡翠綠光明亮純淨，低品質的則暗淡渾濁；而有裂紋或瑕疵的會泛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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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能力簡直是為賭石而生的！
    正當陳飛沉浸在發現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喲，這不是快遞小哥嗎？"
    陳飛轉身，看到金牙攤主——昨天賣給他原石的那個精瘦男人。
    "昨天那塊石頭開得怎麽樣？"金牙笑嘻嘻地問，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其中那顆金牙格外顯眼。
    陳飛警覺起來："還沒開呢。"
    "別蒙我了，"金牙湊近，壓低聲音，"你今早去恒昌典當了吧？王老頭那。"
    陳飛心頭一緊："你怎麽知道？"
    "這圈子小，"金牙拍拍他肩膀，"聽說你出了塊好料子？"
    "就...就一小塊。"陳飛含糊其辭，同時暗自警惕。消息傳得這麽快？他才從當鋪出來不到三小時。
    金牙眯起眼："小哥眼力不錯啊。怎麽樣，有興趣看看更好的貨嗎？"
    "什麽貨？"
    "真正的老坑料，"金牙神秘地說，"不過不在攤上，在倉庫。你要有興趣，明天這個點來找我。"
    陳飛猶豫了一下："我考慮考慮。"
    離開古玩街，陳飛心裏七上八下。金牙怎麽知道他去了當鋪？是巧合還是被人盯上了？那個"倉庫"又是什麽地方？
    回到出租屋，陳飛把錢從枕頭裏取出來，分成三份——兩萬留在枕頭裏，三萬塞進床墊夾層，剩下三萬隨身帶著。他決定明天先去銀行開個戶，把大部分錢存起來。
    晚上，陳飛輾轉難眠。八萬塊錢，對有錢人來說可能不值一提，但對他而言是筆巨款。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似乎真有辨別翡翠的特殊能力。如果這能力是真的，如果他能靠賭石賺錢...
    手機突然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是一條微信好友申請，備注寫著"恒昌王叔介紹"。
    陳飛猶豫了一下，通過申請。對方立刻發來消息：
    "陳先生你好，我是周氏珠寶的采購經理林妍。王叔說你手上有塊不錯的翡翠料子，我們公司有興趣收購，價格比當鋪高30。方便明天見個麵嗎？"
    陳飛盯著手機屏幕，心跳加速。比當鋪高30，那就是十萬多！但他馬上警惕起來——王叔怎麽會隨便把他的聯係方式給別人？
    他回複："謝謝聯係，不過那塊料子已經出手了。"
    對方很快回複："沒關係，以後有好貨可以直接聯係我。我們公司求賢若渴，對眼力好的人待遇優厚。"
    緊接著發來一張名片照片：周氏珠寶有限公司，采購部經理 林妍，電話138xxxxxxx。
    陳飛保存了號碼，但沒有立即回複。他總覺得這事蹊蹺——先是金牙，現在又是珠寶公司，他剛入行就被多方關注，這正常嗎？
    第二天一早，陳飛先去銀行開了個賬戶，存入六萬塊。剩下的兩萬他留在身上作為"賭本"。從銀行出來，他鬼使神差地又去了古玩街。
    今天是周末，古玩街比平時熱鬧許多。陳飛在人群中穿行，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大學同學張偉，正被兩個彪形大漢堵在牆角。
    "再寬限兩天！我保證能還上！"張偉聲音發抖，眼鏡歪在一邊。
    "寬限多少次了？今天不還錢，卸你一條腿！"其中一個大漢揪住張偉衣領。
    陳飛本想繞道走，卻聽到張偉喊："我爸住院了，醫藥費實在...求你們了！"
    張偉大學時睡他下鋪，關係不錯。畢業後聽說他去了一家外企，怎麽淪落到借高利貸了？
    陳飛歎了口氣，走過去："多少錢？"
    三個人同時轉頭。張偉認出他，眼睛瞪大："陳飛？"
    "你朋友？"大漢鬆開張偉，轉向陳飛，"他欠我們五萬，連本帶利。"
    五萬！陳飛暗自咬牙。他剛有的八萬，存了六萬，身上就兩萬...
    "我現在隻有兩萬，"陳飛掏出剛取的錢，"剩下的...三天內還清。"
    大漢接過錢數了數："行，給你同學麵子。三天後見不到剩下的三萬，"他拍了拍張偉的臉，"你知道後果。"
    等討債的走遠，張偉腿一軟坐在地上："陳飛...我..."
    "先離開這兒。"陳飛拉起他，帶到附近的茶館。
    兩杯茶下肚，張偉才平靜下來。原來他父親突發腦溢血住院，手術費花了十幾萬，家裏積蓄掏空還借了網貸。結果利滾利，現在欠了三十多萬。
    "那個外企工作呢？"陳飛問。
    "裁員了。"張偉苦笑，"現在送外賣，一天幹十四小時也趕不上利息增長。"
    陳飛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同學，如今憔悴得像老了十歲。他想起自己枕頭下的兩萬，床墊裏的三萬...
    "我幫你把剩下的三萬還上。"陳飛說。
    張偉猛地抬頭："你哪來這麽多錢？"
    "最近...賺了點外快。"陳飛含糊其辭，"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別碰高利貸。"
    張偉眼圈發紅："陳飛，我..."
    "別廢話了。"陳飛打斷他，"走，現在去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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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出租屋的路上，陳飛心情複雜。五萬塊錢轉眼就沒了，但他不後悔。大學四年，張偉幫他不少，有一次他發高燒，是張偉背他去醫院的。
    隻是這樣一來，他的"第一桶金"就隻剩銀行裏的六萬了。
    剛走到小區門口，陳飛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兒——金牙攤主。
    "小哥，等你半天了。"金牙笑眯眯地迎上來，"考慮得怎麽樣？我那批好貨今天剛到。"
    陳飛皺眉："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
    "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金牙不以為意，"怎麽樣，去開開眼？"
    陳飛本能地覺得不妥，但好奇心占了上風。如果真有好原石，憑他的能力...
    "遠嗎？"
    "不遠，就前麵那棟樓。"金牙指著不遠處一棟商業樓，"臨時租的倉庫，安全得很。"
    陳飛猶豫了一下："我就看看，不一定買。"
    "當然當然，"金牙熱情地攬住他肩膀，"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陳飛跟著金牙走向那棟樓，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但想到自己的能力，又多了幾分底氣。如果真能靠賭石賺錢，也許不僅能幫張偉，還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商業樓電梯上到五樓，金牙掏出鑰匙打開一間掛著"茶葉批發"牌子的房門。裏麵燈光昏暗，堆滿了紙箱和麻袋。
    "這邊。"金牙領著陳飛穿過雜物，來到裏間。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長桌，上麵放著十幾塊大小不一的原石。桌邊坐著三個人，正在用強光手電檢查石頭。
    陳飛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塊足球大小的原石吸引——在他眼中，那塊石頭內部正散發著明亮的綠光，比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塊都要強烈。
    "介紹一下，"金牙拍拍手，"這位是陳飛，新入行的朋友。這幾位都是老玩家了。"
    桌邊的三人抬頭打量陳飛，眼神中帶著審視。其中一個穿花襯衫的中年男人突然開口："你就是那個在恒昌當了八萬的小子？"
    陳飛心頭一震——消息傳得這麽快？
    "運氣好而已。"他勉強笑笑。
    "運氣？"花襯衫冷笑，"第一次賭石就中獎，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房間裏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陳飛意識到，自己可能踏入了一個複雜的圈子。而那塊發著綠光的原石，此刻正靜靜躺在桌上，仿佛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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