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檀香氣息若有似無。
    葉小天坐在梨花木圓桌旁。
    指尖輕叩桌麵。
    一下一下，節奏緩慢。
    雙兒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如同沒有實體的影子。
    窗外，京城的喧囂隱隱傳來。
    馬蹄聲，叫賣聲，人聲鼎沸。
    白日的熱鬧，滲透進傍晚的空氣裏。
    葉小天腦海中，各種念頭翻湧。
    皇帝。
    這個詞語，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戒指升級。
    龍氣需求。
    推翻清廷。
    建立新朝。
    每一個詞，都指向權力巔峰。
    欲望的火焰，開始在他胸腔內升騰。
    不再是江湖草莽。
    不再是天地會香主。
    而是九五至尊。
    富有天下。
    指點江山。
    美女環繞。
    他嘴角微微勾起。
    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浮現在臉上。
    就在這時。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房門被人猛地推開。
    一個天地會幫眾，氣喘籲籲地衝進來。
    “香主！”
    幫眾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
    葉小天眉頭微皺。
    抬眼看去。
    “何事如此慌張？”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
    被打斷思考，讓他心情有些煩躁。
    幫眾跑到葉小天麵前。
    彎腰，急促地喘息幾聲。
    努力平複著呼吸。
    “香主，不好了！”
    幫眾抬起頭，臉上帶著驚恐。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滴在地麵的青磚上。
    “吳……吳香主，被人殺了！”
    幫眾聲音顫抖。
    仿佛說出這句話，要耗盡全身力氣。
    房間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葉小天原本輕鬆的神情，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吳六奇死了？
    那個豪爽仗義，教他武功，引他入門的大哥？
    怎麽可能？
    他豁然起身。
    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葉小天語氣低沉。
    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
    幫眾被葉小天的氣勢所懾。
    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吳香主……死了！”
    幫眾再次重複。
    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
    也更加肯定。
    “消息……消息可靠嗎？”
    葉小天聲音略微沙啞。
    眼神銳利地盯著幫眾。
    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破綻。
    幫眾用力點頭。
    “可靠！消息是從廣東傳來的，青木堂兄弟親眼所見！”
    “說是……說是被三個蒙麵人圍攻，吳香主打不過他們，當場身亡！”
    “兄弟們，還沒來得及幫忙，吳香主就被殺了。”
    “對了，那三個人的武功，不比總舵主弱幾分。”
    幫眾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房間內，再次陷入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隻有幫眾粗重的呼吸聲，在房間內回蕩。
    葉小天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
    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塑。
    雙兒默默地走到葉小天身旁。
    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心溫暖。
    試圖傳遞一絲安慰。
    葉小天沒有回應。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吳六奇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中閃過。
    初見時的試探。
    傳授武功時的耐心。
    分享酒肉時的豪邁。
    一切的一切，仿佛還在昨日。
    如今卻已陰陽兩隔。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葉小天的心頭。
    那並非單純的悲傷。
    而是一種更為複雜，更為冰冷的情緒。
    如同寒冬臘月的冰碴。
    刺痛著他的神經。
    “兩個蒙麵人？”
    葉小天緩緩開口。
    打破了房間的沉寂。
    他的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
    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知道是什麽人嗎？”
    葉小天繼續問道。
    語氣依舊平靜。
    仿佛隻是在詢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幫眾搖頭。
    “不清楚，蒙麵人下手狠辣，得手後立刻撤離，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隻知道兩男一女。”
    “青木堂的兄弟，正在追查，但……”
    幫眾沒有再說下去。
    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追查凶手，希望渺茫。
    葉小天沉默了片刻。
    緩緩走到桌旁。
    重新坐下。
    仿佛剛才的震驚和憤怒，都隻是一場幻覺。
    “知道了。”
    葉小天淡淡地說道。
    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
    “你下去吧。”
    幫眾愣了一下。
    似乎沒有想到，葉小天的反應如此平靜。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是，香主。”
    幫眾轉身離開房間。
    腳步聲漸漸遠去。
    房間內，再次隻剩下葉小天和雙兒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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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兒默默地站在葉小天身後。
    繼續輕柔地為他揉捏肩膀。
    房間裏的氣氛，壓抑而沉悶。
    葉小天坐在椅子上。
    身體微微前傾。
    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
    他的目光，落在桌麵上的紋路上。
    仿佛在研究什麽深奧的學問。
    但實際上。
    他的思緒，早已飄飛。
    吳六奇的死。
    蒙麵人偷襲。
    揚州。
    這些關鍵詞，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
    他想起之前和吳六奇的對話。
    關於白銀生意。
    關於天地會經費。
    關於……反清複明。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浮現。
    卻又被他迅速壓製下去。
    不。
    不會是他們。
    不會是天地會內部的人。
    他搖了搖頭。
    試圖驅散這個念頭。
    但這個念頭，卻像生了根一般。
    在他腦海中紮下根基。
    揮之不去。
    他抬起頭。
    看向窗外。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
    夜幕降臨。
    京城的燈火，開始逐漸亮起。
    燈火輝煌。
    映照著這座繁華的都城。
    卻也掩蓋著無數的陰暗與罪惡。
    葉小天站起身。
    走到窗邊。
    目光投向遠方。
    眼神深邃而幽暗。
    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雙兒。”
    葉小天突然開口。
    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雙兒立刻上前一步。
    走到葉小天身後。
    “主人，奴婢在。”
    雙兒輕聲回應。
    語氣依舊溫柔順從。
    “你說。”
    葉小天緩緩說道。
    聲音低沉而平靜。
    “這天下……是不是要亂了？”
    他的聲音很輕。
    仿佛在問雙兒。
    又仿佛在問自己。
    雙兒微微一怔。
    她抬起頭，看著葉小天的背影。
    從她的角度。
    隻能看到葉小天挺拔的脊背。
    以及他深邃而幽暗的眼神。
    夜風吹拂。
    吹動著葉小天的衣袍。
    也吹動著房間內的紗幔。
    房間內的燭火，微微搖曳。
    光影搖晃。
    將葉小天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雙兒沉默了片刻。
    然後，用她一貫溫柔而堅定的聲音。
    回答道。
    “主人，無論天下如何。”
    “雙兒都會永遠跟隨您。”
    “您在哪裏，家就在哪裏。”
    “您要做什麽，雙兒都會支持您。”
    “哪怕……哪怕是顛覆這天下。”
    雙兒的聲音，輕輕柔柔。
    卻帶著一股撼動人心的力量。
    葉小天聽到雙兒的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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