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武力值ax鄉野土匪x亡國儲君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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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的薑玨有著不輸於任何人的聰明,他能倒背如流所有的文典,熟讀六藝,並嚴格地按照禮儀教化長大。
    他知道幽王昏庸,也知道中洲苦難,他想要做些什麽,改變這個地方。
    能做什麽呢?他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十八殿下,在他之上,還有十七個哥哥姐姐,在他之下,還有十五個已經出生和無數個沒出生的弟弟妹妹
    而他的父親幽王,正值壯年。
    如果不出意外,幽王將持續地統治中洲很長、很長的時間。
    五年前的重陽宮宴。
    他與夫子一同去淇水采摘茱萸。那一日他穿上的新衣,不太合身,但是他不過不受寵的十八殿下,有誰會在意他的衣服是不是做小了呢?
    茱萸繁茂,他在淇水邊,彎腰去挑揀一支漂亮的茱萸葉。
    於是那一日,他的世界開始割裂。
    遵循了無數日夜的所謂禮儀開始急速崩塌。
    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裏,王時常召薑玨伴駕。
    《儀禮》作為王朝啟蒙書籍,裏麵詳細寫了作為兒子如何親孝父親的每一個嚴苛的禮節,還寫了作為一個臣子如何尊敬他的君王的一切標準。六歲啟蒙,所有的王室成員都需要進行係統的學習,以便成長成一個忠誠的臣子。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白日學習《儀禮》,私下卻像優伶一樣,學一些奇怪的把戲。
    如何察言觀色,如何揣度人心。
    甚至太子殿下還會找來老師教他,如何示弱,如何謀利,如何通過一句話動搖一個人的心。
    他通過這種手段,在幽王的眼中,變成了一個很美但是很孝順的兒子。
    他隨身帶著匕首,起初是為了隨時準備殺自己。
    在還未鑄成大錯之前,他一定要殺了自己——如果親親尊尊是標準答案的話,那麽薑玨本身才是一種錯誤。
    就連太子也說:“舜祖順適不失子道,兄弟孝慈。欲殺,不可得;即求,嚐在側。”
    這句話的意思是,舜祖那樣偉大的人,家庭環境極為惡劣,父親不仁,繼母凶悍,弟弟傲慢,他們都想害死舜。但舜依然恭順地侍奉父母、友愛兄弟。家人要殺他,他就躲起來,家人有困難的時候,他就會出現。
    接著太子還會說:“父王多有被蒙蔽的時候,作為兒子,我們要多加親近,作為臣子,我們也要時時侍奉……阿岫,如你有什麽難處,可以和兄長說。”
    和兄長說?怎麽說呢?
    說他被生父覬覦,這日子過的生不如死?還是說他做不到像舜祖一樣心胸寬廣?亦或者告訴他自己每一刻、都有著想要殺死一切的心情?
    難道自己活成這般模樣?當真是因為自己還不夠仁德嗎?
    開始的時候他隻想要殺死自己,或者想要劃爛這張臉,但刀口才割開一寸,隨侍的人已經以命相逼了。
    後來日子長了,他開始反複覺得自己沒有錯——他做錯了什麽呢?隻因貌美?還是隻因是臣不是君?隻因是子而不是父?
    他有什麽錯?他隻是想要活著。
    這樣的薑玨,在日複一日的折磨裏,把自己磨的像一把刀。
    他汲取著王城這腐朽的養分,逐漸生恨也生根。
    幽王四十有六,身體尚可。
    他十餘歲即位,在位三十年,每一年都過得順遂。祖輩蔭蔽,他從來都是想要什麽就要什麽的。
    任何猜忌本身是對失控的不滿 。幽王開始衰敗,他開始垂垂老矣,而他的太子如此年輕,又如此的受人愛戴。
    在之後的一些年裏,幽王能恪守一些理智,沒動薑玨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太子。
    畢竟荒淫無度是一回事,如果真的動了薑玨,那可就是動搖根本的大事情,幽王平常不理朝政,但是知道底線在哪裏。
    他可以強搶任何一個男子,但是不能是薑玨。否則這王位就不一定穩當了。
    太子又這樣的能幹。
    那一日,在薑玨隨行侍奉的時候,他看著這個默默無聞、美麗非常、卻孝順至極的兒子,問他:“你覺得,太子如何?”
    薑玨低垂著頭,將自己攏在寬大的衣袍裏麵,一絲皮膚都沒有露出,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恭敬有禮,如同精致的人偶:“陛下,太子德行仁德兼備,心懷蒼生。和睦宗親,禮賢下士,頗有陛下年輕的風範呢。”
    王勃然大怒,薑玨被罰跪三日,跪到最後一天,那雙腿都快廢了,是被人抬回去的。
    三日之後,王在朝堂上大斥太子,太子寫請罪書呈上,被王駁回。
    廢太子,這心思一起,幾乎無法收回。
    薑環一黨開始慌亂。
    薑環借著探病的緣由來看這個顯得溫和無害的弟弟:“阿岫,你好些了嗎?”
    薑玨溫順地笑:“殿下,父王心思難猜,作為兒子,我們要多加親近,作為臣子,我們也要時時侍奉,小傷罷了,不礙事的。”
    少了五年前那靈氣逼人,此時的少年將自己打磨成了一塊玉一樣的溫潤,聽話、懂事、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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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裏說著“父王多有被蒙蔽”的太子殿下, 在洞悉幽王想要廢太子的心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呢?
    是在想“難道是自己不夠像舜祖一樣孝順以至於遭到父王的厭棄”嗎?
    不會的,沒有人會這樣想。
    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框架下麵,受害的隻有一無所有的弱者。
    薑玨就這樣看著雪災之下民不聊生的中洲,再看著王城裏麵日夜笙歌,那些讒上媚下的官員還在歌頌幽王治下“治道運行,諸產得宜,上農除末 ,黔首是富。”治理之道順利施行,各種產業都發展得恰到好處,重視農業生產,百姓因此而富足。)
    中洲之外米賣到千百錢的高價,凍死餓死的人日夜哭嚎,哭聲傳不到王城,就被絲竹管弦的聲音蓋過了。
    “我一直在想,或許我有更多的方法,做一些別的事情。”少年眉眼溫和,看著秦過,輕聲說。
    或許有的——
    隻是太過微弱了,微弱到就像漆黑無邊的夜裏那無力煽動翅膀的螢蟲。
    薑玨說:“中洲戰亂起的時候,幽王不敢放權太子,齊越半月破十餘城,王城酒足飯囊之輩,無人可用。逼無可奈之下,幽王給了太子一萬兵力。”
    “太子守城一月後,幽王怕太子謀反,秘密下令誅殺太子。”
    “太子察覺後,在中天殿外連跪三日以表忠心,而齊越兩軍在城外虎視眈眈,幽王便留了太子一命。”
    “想來在那之後,太子就將自己手裏的一萬兵撤了。”
    這一萬人應該是被太子藏了起來,以至於中洲城破的時候,幽王都不知道自己守城的軍隊少了一萬。
    薑玨借著侍奉幽王左右,以表麵順從做掩護,在中洲大亂的時候,帶著薑太子進入幽王內室。
    幽王惶恐不堪,常年被酒色熏染的身體,在砍殺聲響起的時候就嚇得躲進床下,兩股顫顫。
    薑玨端著玉璽,走到薑環身前跪下:[殿下,中洲王印在此。]
    薑環激動地伸手去拿,下一秒,薑玨的匕首穿胸而過。
    這少年常年帶匕首,那種玉石俱焚的凶悍終於露出來,薑環似乎笑了一聲,看著薑玨那雙顯露出淩厲的眉眼。
    少年抽出匕首,輕聲問:[太子殿下,五年前的重陽宴,是您讓人給我做的新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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