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過還是那樣子，好像一年的征伐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痕跡，他依舊是和初見的時候一樣高大強悍。
    但是薑玨和記憶裏不一樣了。
    爵弁束起所有的發，將他的臉龐完全的露出來，他現在長到了秦過鼻子的高度，神清骨秀，目若朗星。
    好像褪去了少年的身份，那些被壓抑的光輝重新綻放出來。
    在這段時間，秦過在忙著打仗，他就在新城主持全局，從秦三細碎的日常裏麵，他知道薑玨每一天都很忙。不但要規整新政，還要將保持源源不斷的糧食供給——至少秦過打仗這一年，就沒缺過糧。
    這是很難得的，秦過知道如今生產力的低下，尤其是供養這樣的軍隊，需要的付出更是成倍的多。
    慶功宴早早的備好，等著秦過接風洗塵之後大擺宴席，見過了許久未見的親朋好友。
    秦三還是老樣子，咋咋呼呼的，秦過回來他很開心，秦四不在，說是回山裏接人去了，大概一個月之後會回來。再就是秦六，小孩子長得快，秦六高了個頭，還胖了一圈。
    兩人和之前一樣，圍著秦過團團轉。
    一些中洲的將士過來給秦過敬酒，秦過也笑著喝了。
    期間薑玨一直坐在上首，眉眼含笑。
    秦過這一年幾乎戰無不勝，先是將魏國打服了，回來的路上還和百日新倉碰了一麵。百日新倉的埋伏很沒有水準，秦過沒中計，遠遠的看了一眼百日新倉，隻看到一個二十多的年輕人，隔著千米在對麵山澗，百日新倉就回去了。
    秦過趕著回來春耕，倒是沒追。
    載歌載舞，待到宴席散去，夜已經深了。
    喧鬧了很久的夜安靜下來，秦過有些醉意，秦三要過來扶他去休息，姬淮澤連忙攔著秦三說秦過還有事和殿下商量。
    秦三喝了酒還在鬧騰，姬淮澤連忙把人連拖帶拽地撈走了。
    薑玨就隨著秦過像尾巴一樣跟著他進屋，還讓人備了些醒酒的茶水。
    薑玨的寢室不大，一張床，一套桌椅，中間屏風隔開，收拾的很整齊，以至於有些簡陋。
    秦過坐下來，薑玨就遣退眾人。
    “別動，讓我看看。”秦過製止他去倒茶的動作。
    薑玨就不動了，就彎著眼睛看著秦過笑。
    宴席上喝了不少酒的秦過終於沒忍住，湊上去輕輕碰了碰薑玨的腦袋。
    “長高了。”摸摸發頂，又忍不住再摸摸他的臉，“瘦了。”
    薑玨仰著腦袋讓秦過摸得方便些，眼睛彎起來，“秦公一點都沒有變。”
    秦過摸了兩下，緩解了一下內心翻湧的情緒，才收回手。
    “我帶了禮物。”秦過翻翻自己的袖子，因為喝得多，動作就慢吞吞地，先是掏出了一個盒子，再慢吞吞的打開，裏麵是一塊玉牌。
    薑玨拿起來，這塊玉入手溫潤，是水色的透亮，握在手裏就像握著一汪泉。
    “怎麽沒刻字？”薑玨問。
    “不知道刻什麽，想送你，你喜歡什麽就自己刻。”秦過說。
    他喜歡他靈魂裏的自由性。
    喜歡他張牙舞爪的野心，也喜歡他盛大生長的生命力。
    薑玨也喝了些酒，借著酒意，他湊過去了些，秦過的視線就又忍不住落在他臉上。心口升騰的厲害，沒忍住再伸手摸摸薑玨。
    長大了也好可愛，摸摸。
    可愛死了，再摸摸。
    可能是醉了，秦過從薑玨的額頭放肆地摸到下巴，再順著眉眼摸摸過去，停在側臉的位置，指尖蹭蹭薑玨的耳朵，捏了捏耳垂。
    薑玨耳尖紅的厲害，卻沒動，任由秦過放肆到僭越的動作。
    薑玨說：“之前我有一塊玉……”
    秦過反手扯了扯自己穿了三層的袍子，從鬆散的領口裏麵扯出一塊玉：“這塊麽？”
    那塊玉係著紅繩，掛在秦過脖子上，扯出來一晃一晃的，上麵一個“玨”字被秦過按在拇指下摩挲著，都快盤圓潤了。
    “你送我的，就是我的。”秦過說。
    薑玨抿著嘴不知道說什麽，視線落在秦過敞開的領口上。
    紅繩掛著脖子， 玉垂下去，晃在胸膛，那個“玨”就墜在秦過的心口處。
    於是薑玨脖子都紅了。
    他皮膚白，這紅蒸騰著從皮膚裏透出來，薑玨的表情卻一副平靜的模樣，連語氣都沒變，臉龐貼著秦過作亂的手，也不躲。要不是臉色紅的不正常，就像沒有心理波動似的。
    薑玨頂著這張紅透了的臉，隻垂了垂眼說：“……這塊玉色澤好，明日我也刻個牌子掛著。”
    秦過覺得自己都快迷糊了，根本沒聽清這張小嘴嘰裏咕嚕在說什麽，滿腦子都是想親。
    這都成年了，親一下應該沒事吧？
    秦過的氣勢太盛，那眼神又直白的很，薑玨想當沒看見都難，衣擺裏麵的指尖蜷了下。
    但是他依舊沒躲開。
    秦過探頭過去，仿佛怕嚇到薑玨似的，他的呼吸都不自覺放的緩慢而綿長，籠罩過來的時候氣息又像一張網，密不透風，壓迫力強到連呼吸都有一種侵略性。
    鼻息彌漫著醇香的酒味，味道和味道交織，薑玨不自覺地聳動一下鼻尖。
    ——[秦大人用了什麽香？]
    恍惚之間，似乎當年那個小殿下湊近他聳動鼻尖的動作，就像是一隻幼獸在安全卻陌生的環境裏，努力地辨別，並且記住他的味道。
    這一點點的距離，呼吸交纏在一起，灼熱的，纏綿的，混亂又清晰地瘋漲的，交織地不分彼此的。
    秦過說：“殿下。”
    唇瓣一動，擦著薑玨的嘴唇。
    薑玨隻覺得嘴唇燙的可怕，觸碰的地方像火星濺到一樣。
    “嗯？”哪怕都這樣了，薑玨還是沒有動，回應著秦過的那一聲喊他。
    好乖啊，這也太乖了。
    秦過一隻手插進他的發間，揉亂他被玉冠束起來的發，五根手指摩挲著他圓潤的頭骨，略微的用力，再湊近一分。秦過用嘴唇摩了摩對方的，哄他似的道：“張嘴。”
    薑玨聳動了一下喉結，鬆動了一下唇瓣。
    秦過覺得心口都要炸開了。
    升騰的情緒陌生又熟悉，好像他們彼此就應該這樣交纏，生生世世，直到無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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