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部落主帳，可汗來來回回踱步，燥熱的空氣，他滿頭是汗。
    他的母親，塔塔部的大可敦，正在指著他憤怒輸出：“你的腦袋隻用來喝馬奶酒的嗎？你為什麽不想想！你要交出嘉措的孩子！那是我們氏族的血脈！！”
    “十多年前對我們搖尾乞憐換取庇護的烏蘭部 算什麽東西？他們在草原上今天喝東家的酒！明天吃西家的羊！骨頭都軟了！——十多人殺不死一個孩子！被搶了馬匹，砍了頭，還有臉讓我們交出人去？！”
    說著，大可敦還走了幾步，憤怒的罵：“你的血管裏流的不是鮮血嗎？！你的腰間別的不是馬刀嗎？！殺死那些對我們頤指氣使的烏蘭人！”
    可汗擦了一把汗“母親！烏蘭部已經和汨羅部聯姻，他們聯合的鐵騎會蕩平我們的氈帳，踏翻我們的爐炤，踩死我們的牛羊，踢碎塔塔部戰士的腦袋！”
    “戰鬥帶走了塔塔部太多東西了！您真的要看到我們重現五年前的慘狀嗎？！”
    要如何戰鬥呢？烏蘭部有錢，汨羅部有力量，巴巴哈部有世仇……而他們積貧積弱。
    主戰與主和永遠擁有著天然的壁壘。
    他的話讓大可敦踉蹌一下，一旁的可汗妃連忙要上前攙扶。
    “你不要扶我！我還走得動路！還說的了話！還清楚道理！”大可敦推開她，“你被烏蘭部的一群娘們兒嚇軟了腿，我可沒有！你要交出嘉措的孩子！塔塔部會在你手上像蒲公英一樣離散的！”
    說完，大可敦昂首闊步地走出氈帳。
    可汗王妃歎口氣“昨日，已經有不少孩子離開主帳了……”
    “舊貴族的卡米爾、珠賀紮台、索爾達、赫赫……平民呼和托、紮蔑兒…奴隸多倫……”
    草原沒有高牆，風會將消息吹向四麵八方。
    殺死三頭狼的少主，突破烏蘭部十多人的圍剿射殺敵人而聞名……他的名字乘著風穿過廣袤的土地，落進無數人的耳中。
    多年前追隨著原身父親戰死的勇士們魂骨消弭，但是他們的孩子會長大。
    孩子們會繼承父親的彎刀和弓箭，騎上駿馬，再次追隨他們選擇的首領。
    這不是最後一批，這隻是一個開端。
    塔塔部可汗苦笑一下“我沒有辦法，我也無法回頭，我在當年就做下了選擇。”
    ——
    隨著塔塔部可汗的決策，引發了大部分人的不滿。
    秦過和薩仁兩天接待三批人，忙得不可開交。
    一開始到來的珠賀紮台和卡米爾，兩個少年才15歲，剛剛成年。他們的父親當年隨著嘉措戰死，寡母帶著他們改嫁。就在兩個月前，他們的成人禮才舉辦。
    遊牧的繼承是幼子守灶製，和傳統的嫡長子繼承不一樣，部落裏，長子成年後要獨立門戶，父親要將屬於他的一部分分給他。
    最後剩下最小的孩子留在身邊，繼承營地、財富、地位。
    這兩孩子拿到自己的財產後，用全部身家換了一匹馬，馬不停蹄的跑來找秦過了。
    “當年的仇恨我們沒有忘卻！您的勇猛會帶領我們報仇雪恨。我們願追隨您！忠誠不移！”
    第二批是六七個少年人結伴而來，都是當年那場血戰的遺孤，一個個風塵仆仆。
    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帶著寡母和家中的六隻羊“我們祖輩與烏蘭部有世仇，我與額吉不願做烏蘭部族的附庸，我們願意追隨您，請收下我們成為您的奴隸。”
    一發不可收拾之下，原本十人的小山坡聚集了二三十人，大多還是少年人，很快山坡上吵吵鬧鬧。
    “殺過去！我們殺過去！”
    “先殺穿烏蘭部！搶回少主的未婚妻！再把那個克爾倫抓回來！釘死在木驢上！”
    “把巴巴哈部的首領釘死在木驢上！”
    秦過……
    這些小屁孩在做什麽夢？
    怪不得跑出來那便宜叔叔沒攔著，他們再喝酒侃說下去，估計明天要統治整個世界了。
    好好招待了這些人一番，喝酒吃肉，宴請到深夜，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帶著美夢入睡。
    夜晚，秦過和阿央玨幫著收拾陶罐和碗筷，薩仁憂心地問秦過“你準備如何做？”
    秦過一點都不帶猶豫“換地方居住吧，這裏不安全。”
    這群半大的孩子都能找到地方，大人物抽出空了肯定也找得到。
    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哪怕他們一人殺十人、殺百人，人力也有窮盡。
    秦過不擔心自己，但這些小孩全憑一腔孤勇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就過來跟他拜把子去打仗，秦過總不能把他們帶去送死。
    “……你的決定不會錯，隻是這些人一心跟著你想要去拚殺，我怕你處理不好。”
    這有什麽處理不好的？秦哥第二天就告訴薩仁什麽叫做拿捏。
    早晨五點把睡得暈頭轉向的少年一個不少的拎起來，開始訓話。
    你們能例無虛發嗎？能十步殺一人嗎？就這意誌力怎麽去殺巴巴哈部的仇人？你們怎麽睡得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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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過站在草垛上，氣勢強的壓過所有人，一邊痛心疾首一邊說：“你們見過漆黑草原的夜景嗎？見過未亮的朝陽嗎？我見過！我日出便起，練習箭術！每日不輟！五年不敢停歇！才能在黑夜中射穿敵人的喉嚨！你們就這幅樣子！我要怎麽帶你們去迎擊強敵？”
    辛德在一旁附和：“你們真的讓少主太失望了！”
    最中二的年齡，昨天還想著統一世界，今天就聽這話。一群人眼眶通紅，滿臉羞愧。
    見火候差不多了，秦過打發辛德帶著這群人負重繞著草原跑五公裏拉練。
    阿央玨在剪羊毛，聽著秦過在那裏一張嘴叭叭叭，嘴角掩著一絲笑容。
    終於打發了這些人，秦過講的嘴巴冒煙，繞過氈帳去找老婆，就被投喂了一碗新擠的馬奶。
    人一多，阿央玨就不愛出門。這兩天人來人往，放羊都是烏蒙讓兩個哥哥去的，阿央玨在氈帳裏麵待著，幫著薩仁和烏蒙幹活。
    當然，羊還是要照顧的，阿央玨也順理成章的給秦過開小灶。
    秦過噸噸噸的喝完，阿央玨又遞給他一個小水囊。
    “送給你，要多喝水。”阿央玨說。
    秦過欣喜的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一圈，往腰間一掛：“這兩天好忙，都沒陪你出去玩兒，你想不想出去？我今天帶你去跑馬好不好？”
    阿央玨笑著說：“還有事情要忙，你也要招待客人。”
    秦過眼皮一掀，又問：“那去給小狼抓兔子嗎？”
    “它們已經會獵兔子了，要讓它們自己去抓。”
    眼見著阿央玨垂著眼睫繼續剪羊毛，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
    秦過心裏嘎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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