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少年人的長大，跟著秦過的那群人都成家了。
    秦過年紀不大，身邊聚攏的都是年輕人，這幾年塔塔部婚禮不斷，新生的孩童誕生，他們在部落裏麵快樂的生活。
    依舊會有欺壓，在生存至上的草原文化裏麵，孩童天性的善與惡都會放大。
    但是就像秦過所了解到的那樣，在家庭生活中，孩子是父母的延續，在部落生活中，孩子就是部落的延續。
    就比如阿央玨臉上的疤痕，在烏蘭部是災厄與不祥，但是在塔塔部落，就變成了那是天神為了找到他而留下的醒目印記。
    再比如兩隻狼跟隨著秦過和阿央玨生活在部落裏，塔塔部落已經自稱是被長生天選中的部族了。
    在這種氛圍下，這個塔塔部族依舊不算強大，時不時要躲避另外兩大部落的追擊，四處遷徙……但是這群人的精神內核卻出奇的穩定蓬勃。
    小孩子都不去搞欺負小孩的這一套，沒空搞霸淩了，因為他們忙的不可開交。
    無論貴族不貴族，巴根指揮著所有人撿牛糞、摸魚，采摘野果，照顧羔羊，辨認草藥，如果把巴彥哄得開心，巴根還可以騎著狼帶著小孩出去抓兔子。
    群居生活的本質是協作求生，一個好的首領是有著精神導向的。
    秦過在邊緣地帶累積著財富與人心，塔塔部落欣欣向榮。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汨羅部，按照劇情，時間已經來到了桑吉卓瑪最灰暗的一年。
    這一年，烏蘭部的大可敦病重，桑吉卓瑪悲痛昏厥，醒來之後，被告知已經懷孕，但是因為她悲痛之下，持續三天落紅。
    這已經是非常不祥的征兆了。
    汨羅部的可汗長子在她的肚子裏麵，她卻沒有絲毫開心，執意要去烏蘭部的大帳。
    克爾倫同意了，且讓親信陪同保護。
    他總是對桑吉卓瑪非常寬容，就連他的妹妹海都都覺得很離譜：“哥哥，她的肚子裏是你的長子，她一點都不顧及你的感受嗎！”
    夫妻兩個關係不算好，桑吉卓瑪身邊還總是圍攏著男男女女，結婚這麽多年，克爾倫的長子眼看終於盼來了，看起來又要失去了。
    克爾倫搖搖頭說：“海都，烏蘭部的大可敦是值得敬仰的人，卓瑪去見她是應該的。”
    他知道，烏蘭部的大可敦，已經病入膏肓了。
    這位伴隨烏蘭部五十年的大可敦，應該算是這個時代的高壽了。
    在炎熱的盛夏時節，正午，天窗的光芒灑下來，在地麵上投下一個圓盤一樣的輪弧，卻沒有落到在角落中的大可敦身上。
    帳中彌漫著暮氣，烏蘭部的可汗和一眾小輩都跪在地上哭泣，而大可敦隻是疲憊的擺擺手，沒有看任何人。
    一直到桑吉卓瑪跑進來，她才睜開眼睛：“卓瑪……”
    這位美麗的姑娘，就像一朵花兒，在闖進來的瞬間，似乎帳中都亮堂了。
    “祖母、祖母……”桑吉卓瑪踉蹌著走到大可敦身邊，淚水簌簌落下。
    “你們、都……出去，”握著桑吉卓瑪的手，大可敦緩緩吩咐，“讓我和我的卓瑪，單獨說說話……”
    對其他人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眾人垂淚走了出去，隻餘下卓瑪伏在她身邊哭泣。
    桑吉卓瑪的一生，應該是幸運的。
    她出生的時候，就是最尊貴的格格了，她沒有勞作過，雙手嬌嫩，臉龐也嬌俏。她有流雲一樣的烏發，星星一樣的雙眸，凡是見到她的人都會忍不住想要守護她，想要撫平她的眉宇，將一顆心捧給她，讓她露出笑容來。
    “我的孩子……你已經，長大了……”大可敦說著，伸出手，她帶著繭的手撫摸一下卓瑪細膩的臉龐，想要拭去她的淚水，卻是徒勞。
    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的淚滴一滴又一滴。
    大可敦知道，烏蘭部的明珠從小就是被寵愛的。
    她不需要幹活，隻需要快快樂樂就可以，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人為她奉上。也許是年少時透支了她餘下的所有快樂，長大後的每一天她都帶著苦澀。
    大可敦從懷中摸索著掏出一張羊皮。
    桑吉卓瑪看清上麵的字，顫動一下睫毛。
    ——這是當年塔塔部的嘉措和父親定下的羊皮婚書。
    大可敦一直說毀掉的婚書卻被她很好的保存在身邊，此時，她將這張刻了桑吉卓瑪和嘉措承玄二人姓名的婚約交到桑吉卓瑪手中。
    “你……收好……”大可敦說，“誓言還在、若是、有機會，還有最後的路……”
    “卓瑪……不要讓愛愚弄你的心，也不要讓……仇恨蒙蔽你的眼睛，”
    大可敦說完，最後深深地，深深地再看了一眼她，似乎要將她的模樣記在心裏。
    最後，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一口長長的歎息從大可敦的嘴角溢出，她的手緩慢無力的垂下，帶著笑容，安靜的閉上眼睛。
    桑吉卓瑪喉嚨間發出泣血般的悲鳴：“祖母——”
    啼哭的聲音穿透帳篷。
    他們占據的北邊最豐茂的放牧地，草原上的風吹動著牧草，浪濤般的草甸在天際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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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動的像畫出來的雲團之下，被悲泣聲驚起的鳥兒羽翼撲棱，越過山林。
    它們乘著風，成群結隊地飛，投下的影子掠過一隻迎親的馬隊。
    阿日泰腰間係著鮮紅綢帶，佩著彎刀，高壯的棗紅馬迎著接親的彩車。
    新娘坐在車上，陀紅的臉龐帶著笑容。
    不遠處，祝頌的長調吟唱伴隨琴聲，錯落的短調又激蕩歡騰。
    一早上，烏蒙就忙碌起來，烏蒙宰殺了三十頭羊，來參加婚禮的親眷也會帶著一頭全羊來祝賀。
    因為要參加婚禮，半年不見的辛德也騎馬趕回來。
    一片載歌載舞的歡慶聲中，阿日泰牽著新娘來到了新的氈帳之前。
    兩人共同跨過點燃的火盆，意味著淨化邪祟，新娘被夫家的火神接納，並向火神祈求光明與溫暖。
    秦過和阿央玨一早上幫著烏蒙準備婚禮，就連薩仁都帶著巴根來幫忙。
    新娘的家族的送親團有幾個年輕的姑娘，遠遠的看著秦過，對於從小就聞名的嘉措少主，她們眼裏都透露著好奇，又見少年高大，遠遠的雖然看不清樣貌，身材比例卻非常好，腰帶一束，斜靠在圍欄上，氣質出眾。
    眼見著那幾個姑娘興致勃勃的要衝著秦過而來，秦過扭頭就跑。
    一邊跑，屁股後麵還跟著一個五歲多的小屁孩兒：“哥哥，哥哥，你等等我。”
    巴根紮了個衝天炮，不到六歲就壯的像個小牛犢，嘴巴就跟公雞打鳴一樣：“哥哥哥哥，額吉讓我跟著你。”
    秦過腳步一拐，找到了正在端馬奶酒的阿央玨。
    “小巴，商量個事兒，”秦過把巴根撈過來，摸摸他的腦袋，“你去幫你嫂嫂端酒，我讓你騎巴彥。”
    巴根眼睛一亮：“哥哥，我端兩趟，你讓我騎朝魯！”朝魯騎著可比巴彥穩多了，脾氣也好，不會不開心把他甩下來。
    秦過：“成交！”
    就見巴根和小炮彈一樣衝出去，搶過阿央玨手裏的馬奶桶就跑。
    阿央玨手裏一空，還沒回頭，就被抱了個滿懷。
    氣息很熟悉，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是秦過，阿央玨也沒掙紮。秦過一個大腦袋擱在肩膀處，臉龐貼著臉龐。
    “怎麽不在前麵喝酒？”阿央玨問，“我還要忙一會兒……”
    話還沒說完，臉頰上就被秦過吧唧吧唧親了幾口了。
    秦過心想，還忙呢，要不是我恪守夫綱，你現在出去就該看到我被幾個姑娘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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