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媽，救我啊，快點把這個神經病拉開啊！媽！”
    屋子忒小，地中間還放著飯桌。
    江沁才跑幾步，就被江瀾堵在了牆角，結結實實地挨不下二十多次的掃帚抽。
    “啊！江瀾，你就是個瘋子，你憑啥打我啊！”
    “我是你妹，不是你閨女，你再不停手，我可要還手了！”
    “江瀾，你別把我逼急了，否則你會後悔的！”
    “二姐，二姐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周素芹在旁邊看著，眼圈很快就紅了，但她沒有阻止江瀾。
    因為她心裏清楚，江沁被總醫院辭退，下一步就是去雲南插隊，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
    在走之前，如果不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等她一旦離了家門，成了脫韁的野馬，指不定會幹出什麽更離譜的事情來。
    “別叫我媽，幹脆就讓二瀾打死你算了！總醫院多好的工作，你說你咋就不知道要好好珍惜呢？”
    夏天穿得單薄，江沁渾身上下都被抽得火辣辣的。
    她都疼成那樣了，還不忘了為自己辯解。
    “我不也是想早點找個好對象，早點把自己嫁出去，讓你省點心嗎？十八歲正是好時候，還可以多挑幾年，我這也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在為你們著想啊！”
    江瀾算自己活了兩輩子，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拎不清的人。
    氣得她大腦一片渾濁，竟也說起了粗話。
    “找對象，嫁人，你以為是動物配種嗎？到年紀了就往一起捏？我跟你說了很多次，想要嫁得好，你得先提升自己，否則條件好的，人家憑什麽找你？”
    “憑我這個人，憑運氣，這總可以了吧？你總說我不配，那你呢？你除了這張臉，還有哪點能配得上我二姐夫，他還不是照樣娶了你，把你當個寶一樣，成天的寵著你。你都行，我怎麽不行？”
    同樣的話，呂雪也說過。
    小姑子嘛，視角永遠在她哥那邊，這不奇怪。
    可江沁是誰？
    是她妹妹誒，是娘家人誒。
    她之所以能說出這種話，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嫉妒她。
    “江沁，以後我會讓你知道，我到底能不能配得上黃景行。”
    “嗬嗬，以後的事誰知道。”
    江瀾在等恢複高考。
    作為七十年代的大學生，她絕對能配得上任何人。
    但這件事別人不知道，哪怕她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她能未卜先知，隻當她是在畫餅，說大話。
    “好，那咱就不說以後，就說現在。你剛不是說我是靠這張臉嗎，行，我承認，黃景行就是喜歡我這張臉。因為這張臉，他願意把我娶回家，疼我，愛我，把所有家底都交給我，讓我當他孩子的媽，簡單說，我靠這張臉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你能麽？”
    “你……你這都是父母給的，這算什麽本事？”
    “父母給了我，沒給你，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你，你少在那耍無賴！”
    “我能賴到我想要的一切，這還是我的本事。”
    “……”
    江沁徹底無語了。
    是啊，結果最重要，誰還看過程。
    如果擱在平時，像眼下這種場麵，周素芹肯定會搶過江瀾手裏的掃帚，親自把江沁給抽個半死。
    但是今天她沒有，因為她已經徹底地認命了。
    坐在凳子上平靜了片刻，周素芹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出去了，等再回來的時候，手裏麵多了兩個長方形的鋁飯盒。
    “二瀾，我給你裝點菜，你帶水妞回去吃吧。”
    “好。”
    江瀾生氣地將掃帚摔在江沁身上，轉身去沙發上拿自己的女士香包，還有水妞的小書包。
    等將她們母女送走之後，江沁馬上撲到周素芹跟前懇求。
    “媽，剛才我二姐在氣頭上，就算我道歉，她也聽不進去的。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再讓她幫我弄回總醫院去，我保證……”
    啪。
    周素芹抬手給了她一個嘴巴。
    動作不大，力氣也不大，目的不是為了出氣，而是為了打斷她的話。
    “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不想下鄉去插隊……”
    啪。
    又一個耳光。
    “媽，我求求你了，你再給我二姐下個命令，或者你直接跟我二姐夫說，他總不好駁你的麵子……”
    啪。
    “媽，你……”
    啪。
    周素芹一連幾個耳光打過去，江沁終於閉嘴不言了。
    她推開這個不懂事的小女兒，默不作聲地從炕琴裏再次拿出那個旅行袋，開始安靜地收拾起來。
    以往她生氣的時候，總是要扯著嗓子大聲的打人罵人。
    可是今天她卻一反常態，嚇得江沁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三沁，我實話告訴你吧，你二姐讓你去總醫院上班，這隻是第一步。隻要你好好幹，給她，給你姐夫爭氣，轉正，介紹個好對象，後麵陸續都會安排上，可你卻不安穩，親手砸碎了好前程。”
    她早說過，時候到，福氣自然到，靠搶是搶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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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沁不信這一套，“媽，她被江瀾給騙了！她到底是啥人，返城這麽長時間了，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指望她給我轉正，介紹對象，你覺得現實嗎？在這個家裏，隻有江渝是她的親姐妹，我和江波都是她的仇人！”
    “剛剛你沒聽見她的話嗎？她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使勁地貶損我，在她心裏，我就不配比她嫁得好！我這輩子都應該事事不如她，這樣她才滿意！是啊，她和大姐從小就長得好看，我醜，我不如她倆漂亮，這話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說到底，還不是你和我爸偏心，隻給她倆漂亮的臉蛋！”
    這一套的歪理邪說，簡直都快要把周素芹的肺給氣炸了。
    她抓起一件已經塞進旅行袋裏的衣服，朝著江沁就扔了過去。
    “放屁！這種事也能賴在我和你爸的頭上，你可真行，我們一輩子掙錢供你吃供你穿，把你養到這麽大，還養出錯來了？啥也別說了，我明天一早就去居委會給你報名，這回我主動點，爭取下午就把你送走，永遠都別回來！”
    當天晚上，已經做好的一桌子硬菜，誰也沒動一口。
    就連江波一晚上沒回來，周素芹也沒心思出去找找，幹脆也就任由他去了。
    兩天後，江沁帶著怨氣走了。
    臨出發的時候，江渝特意向單位請假來送她，而她卻不領情，不僅一句話都沒跟她說，甚至直到登上火車，也都沒看她一眼。
    ——
    時間就像一頭野驢，跑起來就不停。
    眨眼已是九月，秋季來臨，氣候也變得涼爽起來。
    軍區幼兒園已經開學，江瀾在送水妞去大班的時候，路過小班教室時，看到裏麵換了老師，呂雪果然已經不在了。
    她被調去了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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