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麽？”寬大的手掌裹住她微涼的指尖，掌心粗糲的繭子摩挲著她的手背。
    銳利的金褐色瞳眸霎時射向白烈，蒼鷹背羽隱隱泛出零星焰火。
    汐語眸中顫了顫，觸電般抽手，卻被他驟然收緊的力道困住。
    她慌亂垂眸，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蝶影，結結巴巴道：“肉…肉要焦了！”
    油脂滋滋滴落的聲音適時響起，她踉蹌著起身，趁機掙脫了溫熱的大掌。
    白烈低頭盯著虛握的掌心，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涼意，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汐兒！”
    汐語琉璃眸中倏然一亮，在茫茫夜色中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城主。”鷹一右翼橫胸行禮。
    墨梟掠過蒼鷹身側，帶起的風卷飛一片火星銀屑。
    他扣住纖薄雙肩的手微失了分寸，目光如炬掃過她全身上下。
    男人的目光讓汐語有些許不自在，柔軟的小手覆上他青筋突起的手背，柔聲道：“我沒事。”
    話音未落，目光被他赤膊上的血痕吸引，三道蜿蜒的抓痕正順著肌理滲血，柳眉緊蹙：“你受傷了。”說罷欲拉上他的手腕坐下。
    “小傷，無礙。”
    墨梟任她拉著盤坐到火堆旁，凝著她蒼白的麵頰，嗓音憐惜：“先找個山洞休息，雪辰隨後便到。”
    汐語點點頭，拉過他精壯的手臂，玉白的小手覆在傷處，凝心屏息。
    時間在靜謐中悄然流逝，傷口依然滲著暗紅的血珠。
    汐語眉心微蹙，心頭發緊。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雙手同時發力，掌心微微顫抖。
    驟然睜開眼，緩緩抬手，看著掌心沾染的刺目殷紅，貝齒深深咬住下唇。
    雙手被忽然而至的大掌攏住，將那抹血色掩進寬厚的掌心。
    墨梟抬起另一隻手將她散亂的發絲別到耳後，溫柔的嗓音似能融化冰雪：“這傷不必理會，明日便好了。”
    汐語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神色。
    墨梟心底揪緊，將人攬進懷裏，輕撫她的背：“汐兒，定是你太累了。”轉頭衝鷹一使了個眼色。
    鷹一點點頭，瞬間展開雙翼飛向遠處，銳利的眸子在林間掃視。
    白烈的目光凝在纖弱微顫的背影上，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疼惜。
    ————
    火光照亮了半邊洞穴，驅散了幾分寒意。
    汐語蜷縮在柔軟的獸皮墊上，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小手機械般地一下又一下順著曉瞳的毛發。
    墨梟放輕腳步，悄然邁進洞裏，目光微微一滯：“汐兒，怎麽還不睡？”
    汐語揉了揉泛紅的眼尾，緩緩抬眸，輕道：“我想等雪哥哥。”
    墨梟屈膝蹲下，瞧她雙眼無神，微微耷拉著，顯然倦極，歎息聲中夾雜了一絲無奈：“你先睡，人到了我叫你好嗎？”
    汐語遲鈍地眨了眨眼，歪頭思索了片刻，嗓音軟嚅地應道：“好吧。”
    墨梟唇角微勾，輕輕捧起她的小腦袋，在額頭印下一吻，柔聲道：“乖。”
    獸皮被將掖好，小家夥便發出了沉沉的呼吸聲，墨梟眉間輕皺，緩步出了洞穴。
    ————
    鷹一神色恭謹，將白日之事悉數稟告，語畢他微微抬頭，掃了眼背靠山石垂眸沉思的虎獸，眼中微光一閃。
    墨梟眉頭輕皺，目光帶了幾分探究，聲音低沉：“還有事？”
    鷹一忙收回視線，語氣躊躇：“狼獸死後，汐主子似乎……陷入了夢魘。”說罷，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頭：“她一直在喚大祭司。”
    墨梟神情微滯，深邃的墨瞳中泛起一絲寒意。片刻後，他聲音平淡，不辨喜怒地吐出幾個字：“退下吧。”
    月上中天，銀輝傾灑大地。
    浩浩蕩蕩的大部隊仿若一條蜿蜒的長龍，紛至遝來。
    盡管遭遇了滾石陷阱和豺族突襲，但所幸大部分人受了些皮外傷，傷勢較重的幾個雄性也暫無性命之憂，巫醫已及時為他們敷了草藥。
    一切部署妥當後，雪辰踏著月華匆匆而至，周身殺伐之氣略散，雖渾身沾滿血汙，但身姿挺拔，絲毫不見疲態。
    “她一直強撐著等你。”墨梟斜倚在岩洞陰影處，玄色獸皮衣與夜色融為一體，聲音不自覺放輕。
    雪辰單膝觸地，俯身靠近。
    洞頂滲下月光，映得她眼睫下的陰影愈顯脆弱。凝著那道睡夢中仍蹙起的眉峰，喉間泛起一絲鐵鏽味的苦澀，今日的變故定嚇壞她了。
    指尖懸在瓷白臉頰上方寸許，視線觸及一抹血痂，終是緩緩垂下蜷縮成拳。
    傾身將薄唇印在她微涼的額角，嗓音低啞：“汐汐，我來遲了。”
    洞外。
    雪辰解下沾滿血汙的獸皮衣，任夜風卷走一身血腥氣：“狼洱的事……”
    白烈轉身直視他的雙眸，虎瞳泛起冷冽的光：“我殺了他。”指尖在岩壁上劃出幾道深痕：“白猛之死，也是他一手策劃。”
    碧色瞳孔驟然收縮，雪辰想起汐汐頸間的刀痕，繃緊了下頜線，聲音冷沉：“你是何時發現他的？”
    “起初我並不知曉暗處那人是他，直到今日，他行蹤鬼祟露了馬腳。”
    “這人何時起了異心？”墨梟皺眉。
    雪辰陷入思忖，回想這一路的點滴，麵上漸漸陰沉：“獸潮之後，的確有跡可循，”他眉峰緊蹙，額角青筋暴起：“因是同族，又與我一起長大，”冷沉暗啞的嗓音透著自責：“是我不夠警覺……”
    “危機尚未解除。”墨梟神色凝重，將鷹一所稟之事告知。
    雪辰麵上戾氣叢生，隨即想到什麽，聲音帶了絲疑慮：“說起來，那滾石陷阱也透著古怪。”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虎獸：“滾石的力道大得出奇。”
    白烈微微頷首，虎瞳泛起一絲幽光：“那人會操控之法。”
    墨瞳微微一閃，從懷中掏出半片黑羽，沉聲道：“鷹一在陷阱附近發現的。”
    白烈眸光微動：“我見過，是一種怪異的黑色鳥獸。”
    “自獸潮後，便出現了諸多異狀。”墨梟接口。
    雪辰若有所思：“那個黑袍人…”
    “或許該問問月白。”墨梟道。
    白烈微微一怔，腦海中浮現出她自醒後的種種異樣，神色黯了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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