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並非憑空而來：如今的她，能像月白一樣，不借助任何外力，在半空中輕盈地飛行一小段距離；她還能隨心變幻出一些小巧的玩意兒，像極了傳說中的障眼法；甚至有時忙碌起來，長時間不吃東西，也不會覺得饑餓，仿佛身體能從天地間汲取能量。
    這些奇特的變化，讓汐語暗自著急。
    她不知道未來自己會變成什麽樣，更不知道這份變化，會給她和伴侶們的生活帶來什麽，隻能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秘密藏起來，盡量不在他們麵前顯露。
    可她本就不是會說謊的性子，眼底的慌亂、偶爾不小心露出的破綻，又怎麽可能瞞得過幾位心思縝密、聰明絕頂的伴侶呢？
    日子就這樣，在看似平靜，實則夾雜著隱秘的不安中，緩緩流逝，直到月白出現的那一天，這份平靜被徹底打破。
    霜魄祭壇之戰結束後，月白便一直沒有來找過汐語。
    當初得知月白安然無恙時，汐語便放了心，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並未多想。
    可如今回想起來，心底的不安卻蔓延開來。
    汐語清楚地知道，即便夜淵已經被打敗，可天上那位執念深重的魔君，隻要一天沒放下對她的心思，她的生活就不可能永遠這般寧靜。就像平靜的湖麵下，始終藏著看不見的暗湧。
    那日，許久未見的月白，就這樣靜靜地立在竹屋窗前，目光溫柔地落在汐語擺弄花草的身影上。
    近來汐語的聽覺也敏銳了許多，窗外那細微的氣息很快便被她捕捉到。她猛地抬頭，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有進步。”月白的聲音依舊清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看來這段時間，有好好做功課。”
    汐語眼底瞬間盛滿了壓抑許久的思念，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衝出房門，一頭紮進了月白的懷裏。
    月白順勢將她緊緊摟住，聲音低沉而鄭重：“阿汐，是時候了結一切了。”
    閻魔殿。
    燭火搖曳著暗紫色的光，將殿中玄鐵柱上纏繞的魔紋映得愈發猙獰。
    玄冥單膝跪地，聲音裏帶著未散的戾氣：“君上，屬下已查清，那四個礙眼的雜碎——一是東海龍宮的龍子，另外兩個乃天帝座下掌印仙君，還有一個，竟是戰神轉世的殘魂歸位了！”他垂首時，脖頸處暴露的青筋因情緒激動而微微發燙。
    高坐於王座上的魔君緩緩抬眼，麵具下的赤瞳眯成一道危險的弧線，猩紅的光在眼縫中流轉。
    他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王座扶手上雕刻的骷髏紋路，低沉的嗓音裹著冰碴般的冷意：“怪不得......”
    “君上，要不要派玄羽鷹衛即刻下界？定能將他們......” 玄冥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話未說完便被魔君打斷。
    魔君抬手擺了擺，寬大的袖袍掃過身前的案幾，將上麵的玉杯震得輕輕晃動。
    “不必，”他語氣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幾位在獸世確實有些能耐，但畢竟還未完全歸位，就像牙沒長齊的幼獸，不足為懼。”
    他沉默片刻，指節敲擊著王座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格外清晰。
    忽然，他眼中寒光一閃，下令道：“本君會親自下界處理。你隻需守住閻魔殿，瞞住天宮那邊的眼線，別讓他們壞了事。”
    “屬下遵命！”玄冥重重點頭，起身時，披風在地麵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獸世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一陣詭異的風裹著令人不安的氣息平地而起。
    月白攬住汐語的腰身，兩人足尖離地，如飛鳥般騰空而起。
    汐語低頭望著腳下漸漸縮小的竹屋，那間曾裝滿歡聲笑語的小屋，此刻在暮色中隻剩一個模糊的輪廓。心頭湧上的苦澀像潮水般漫過喉嚨，她攥緊月白的衣袖，聲音帶著顫抖：“連最後的道別都沒能說......”
    月白手臂下意識收緊了幾分，將她往懷中帶了帶。他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卻堅定：“阿汐，還會再見的。”
    汐語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睫毛上還沾著未幹的水汽：“什麽？你說是......”
    她正要追問，天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風聲。
    抬頭望去，一個模糊的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黑色的魔氣在他周身翻湧，像一團不斷膨脹的烏雲。待距離二人三丈開外時，黑影驟然懸停於空中，魔氣壓得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
    那人穿著繡滿暗金色魔紋的玄色衣袍，衣擺隨風飄動時，魔紋竟像活過來一般在布料上流轉。
    他臉上覆著一張玄鐵麵具，麵具邊緣泛著冷光，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淩厲的下頜和一雙薄唇。那薄唇微微上揚，勾著似笑非笑的邪佞弧度，看得人頭皮發麻。
    “夜淵......”汐語的心跳驟然加速，指尖冰涼。她望著眼前渾身散發著危險與強大氣息的人，眼神複雜——有恐懼，有疑惑，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糾葛。
    “小公主，”夜淵的聲音帶著魔紋衣袍摩擦的沙沙聲，像是裹著毒刺的藤蔓，“夜哥哥可是特意來接你的，怎麽做出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嘖嘖……”
    他打量了汐語片刻，目光落在她腰間月白的手上，瞬間變得狠戾，“不過，在帶你走之前，本君可是早已等不及，要送這位礙事的神君歸西了！”
    話音剛落，他身影一閃，魔刃從袖中滑出，帶著濃烈的魔氣直撲月白麵門。
    月白迅速將汐語往身後一護，沉聲說道：“別靠近，等我！”話音未落，他周身亮起瑩白的光盾，轉身迎上了夜淵淩厲的攻勢。
    汐語仰起頭，隻見空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
    月白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把光劍，每次揮出都如月光般皎潔；夜淵的魔刃則泛著幽暗的藍光，魔氣所過之處，空氣都仿佛被染成了黑色。